江虞面無表情,心卻陡然被戳了一下。
那雙漆黑的眼眸如深潭,有一點光落進去,在淺淺的表層蕩漾開柔波,卻照不見底,所有情緒都被埋在最深處。
她似乎從女孩的眼神中讀出了什麽。
很熟悉。
“我就是我?”
“嗯。”
江虞盯著她,目光裡有幾分審視的意味,突然,掐住了她下巴,紅唇緩緩貼近耳朵,“小朋友是不是喜歡上姐姐了?”
程蘇然猛一個激靈,以為她看出了什麽破綻,頓時緊張起來,心高高懸在喉嚨口。
“說話啊。”
“沒有……”
“真的?”江虞壓低了聲音。
“嗯,我——”程蘇然呼吸一滯,手指緊緊地摳住沙發,努力使得自己看起來自然,“我只是在履行協議條款,維護姐姐是應該的,剛才……是我越界了,不該問,對不起……”
一邊說,心裡一邊喊,不是這樣的,根本不是這樣的。
你是我放在心底深處最重要的人,我怎麽能允許別人肆意詆毀你,我可以獨自面對千軍萬馬,我可以一人奔赴刀山火海,真又怎樣,假又怎樣,你依然是我心中獨一無二的你。
只是,我關上了嘴巴的門,也合上了眼睛的窗。
我不能說。
酸苦的味道在程蘇然心裡泛濫……
江虞往後仰,與她對視。
她傻乎乎地笑。
兩人目光交匯在一起,仿佛是無形串連的絲線,纏了一道又一道。
毫無破綻。
半晌,江虞收回了目光,語氣淡淡道:“我說過,你想知道什麽可以直接來問我,但是,我也有權不回答。”
“嗯嗯。”
又是一陣沉默。
程蘇然睫毛顫了顫,屏著呼吸,小心翼翼在她唇邊親了一下,討乖地笑:“姐姐,那不生氣了好不好?”
江虞沒說話,端起酒杯,小口抿著猩紅的液體。
程蘇然不敢吭聲,乖乖依偎著不動。
一股怪異的感覺浮上心頭……
是她的錯覺嗎?姐姐看起來似乎並沒有生氣,倒更像是期待落空後的失望,不,說是失望還不夠準確,無情?心冷?心灰意冷?她惴惴不安地猜測著。
但無論如何,今晚她確定了一件事。
自己在姐姐心裡並不是特殊的。
金絲雀依然是金絲雀。
程蘇然閉上眼,任由酸苦滋味在心底蔓延,不覺抱緊了江虞,她知道自己存了太多僥幸,不能再放任糊塗下去——如果要在最後三十多天裡留下美好回憶的話。
“去洗澡。”江虞推開了她。
“……好。”
程蘇然乖乖回房間。
剩余的酒已經見底,江虞端著空杯子,目光凝在女孩清瘦的背影上,染了一絲複雜,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心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