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蘇然低下頭,將支票揉成一團,不輕不重地扔給田琳,開門下車,像幽靈一樣朝學校大門飄去。
……
傍晚時分,天空飄起毛毛細雨。
室內暗沉沉的,沒開燈,江虞獨自一人站在落地窗前,望著朦朧雨霧,陰仄的光暈灑了她一身。
——篤篤篤
辦公室大門開了。
田琳探身進來,掃視一圈,目光落在窗邊孤寂的身影上,輕手輕腳走過去,“虞姐……”
“她怎麽樣?”江虞側過臉。
“精神狀態還好,考試情況我沒問,你交代的話我都帶到了,但是她拒絕接受。”
“錢呢?”
田琳遲疑片刻,從包裡拿出皺巴巴的支票,遞過去,“變成這樣了。”
江虞垂下眼。
薄薄的紙張折痕深重,被揉得幾乎不成樣子,可以想象搓揉它的人有多憤怒。
她仿佛看見那張小臉皺成一團,漲得通紅,那雙清澈的鹿眸蓄滿了淚,絕望又痛苦,然後狠狠揉捏著這張紙,憤然離去。
“她有說什麽嗎?”江虞語氣淡淡道。
田琳如實回答:“程小姐說想見你,有話要親口對你說,我說你不見,她認為你在害怕。另外,她還問既然不聯系了,為什麽你還要這麽幫她……”
幫?
江虞笑了。
真是個聰明的小傻瓜。
聰明到看破她心思,傻到拒絕這筆錢。
她查過了,然然的專業大概率要出國,大四應該會去法國交換一年。如果未來想往翻譯方向發展,後續還需要深造,如果未來不打算從事本專業工作,現在社會上競爭激烈,至少得碩士學歷才有保障,讀碩時期另選專業,以後多項技能,就有更多選擇余地。
樣樣都要花錢。
雖說一邊讀書一邊打工也可以,但人的精力終究有限,她希望然然全身心投入學習,不必為柴米油鹽煩惱。只有當一個人沒有了後顧之憂,才不會被焦慮捆綁,有底氣不斷前行。
然然就像另一個她自己。
她沒念過大學,心裡總有遺憾,因此不希望然然為錢束縛手腳。她養的小鳥,本就該振翅飛往更廣闊的天空。
可惜那顆心太過赤誠。
她不能直視,也無法回應。
“真傻。”江虞歎息,拾起支票自言自語。
田琳觀察她臉色,猶豫半晌,小心問:“虞姐,其實,我也想知道……為什麽?”
“分手費而已。”江虞斂了神,雲淡風輕地說。
田琳直言:“你還記得章楠嗎?當時你那麽喜歡她,最後也隻給了三十萬。兩百萬和三十萬的差距不是一點點,你賺錢也不容易,沒必要這麽揮霍。”
“然然救過我的命,在我身邊時間最久,難道不值得麽?”
“……”
田琳沉默了。
窗外雨霧濛濛,玻璃上嵌著細密的水珠,寒意從縫隙裡滲透進來。
室內陡然變得陰冷,擠滿了沉悶的窒息感。
江虞捋了捋支票,一下一下將它撕得粉碎,打開窗,揚手灑了出去。
不要就不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