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虞顫巍巍站起來,抹了把臉,胡亂把幾張紙折起來塞進包裡,一想到程蘇然在外面等著看自己笑話,就不願再多呆哪怕一秒鍾。
她撇下行李箱,悶頭往外衝,逃似的進了電梯。
而客廳空蕩無人。
……
初冬的夜晚涼風刺骨,寒氣直往衣領子裡鑽。
司機回去了,原定明早來接,但江虞現在隻想立刻回家,等不及打電話喊人來,出酒店大門直接攔了輛出租車上去。
一路渾渾噩噩。
到了家,小周和保姆阿姨正在吃飯,見她突然回來,也不驚訝,阿姨立刻就要去幫她拿食材——她在家吃的晚餐通常是自己做,吃得少,也很隨意。
“我吃過了,不用管我。”江虞面無表情地走過餐廳,一陣風般往裡走。
主臥區域三段式,最外面是主衣帽間,中間部分是浴室,最深處才是擺放大床的臥室。衣帽間外有一扇推拉大門,合上便可以將整個區域鎖起來,隔開獨立的生活空間。
這是她為自己設計的安全區。
江虞踏進衣帽間,按了下牆邊鈕,兩扇大門自動緩緩合起來,“哢噠”一聲落鎖,仿佛也將她整顆心籠罩在安全屏障內。
穿過浴室,進房間,開燈,關第二扇門,落鎖,終於徹底安全了。
許久不住人,屋子裡依舊乾淨,沒有半點灰塵,滿床的兔子娃娃擺放得整整齊齊,靜靜看著她。
江虞長舒一口氣,身子軟軟地倒向大床。
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頭頂燈光有些刺目,她無力地閉上眼,抓過離自己最近的兔子摟入懷裡,把身體蜷縮起來,放輕了呼吸。
很安靜。
靜得耳朵疼。
她聽見自己均勻緩和的呼吸,感受到自己沉穩有力的心跳,混亂的大腦漸漸清醒了。可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強過一陣的痛楚。
原來,什麽都沒變。
“江挽因”三個字依然能輕易將她擊潰。
十幾年,從面對鏡頭放不開,到能主動找角度凹造型,從站在T台上雙腿打顫差點摔跤,到能遊刃有余地踩著十二厘米恨天高自信出場,她一直以為自己蛻變了,重生了,由內而外煥然一新。
可她還是她。
是擺脫不了烙印的她,是走不出來的她。
江虞抱緊了懷裡的兔子。它很軟,很舒服,卻沒有屬於人的體溫,替代不了那份溫暖……
突然很冷。
她睜眼,松開了兔子,恍惚地爬起來,打開門,衝進浴室放熱水。
泡了很久很久的熱水澡,浴缸裡的水不斷排出,又有源源不斷的水流入,永遠保持著恆定溫度。她泡得手指發白,皮膚起了皺,泡得整個人昏昏欲睡,身體總算是感受到了溫暖。
江虞從水裡出來,擦乾身體,什麽也沒穿,就這樣鑽進了被窩。
今晚回來得匆忙,褪黑素放在行李箱內沒帶上。她抱著兔子,蜷縮在冰涼的被窩裡,用身體溫暖大床。
不知躺了多久,困意漸漸襲來……
那條漆黑的長廊再次困住了她。
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斷斷續續地醒來,心跳時快時慢,呼吸也有點亂了。不知道第幾次夢中驚醒,頭頂亮白的燈光刺得她眯起了眼,外面天卻是黑的。
被窩只有上半身是暖和的,膝蓋以下冰冷刺骨,江虞縮了縮身子,爬起來,疲憊地揉著太陽穴。
抓過手機看了看,凌晨四點半。
屏幕上有未讀微信消息。
點進去,竟然是小號,程蘇然給她發了好幾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