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林槐慢慢道,“我也可以心甘情願地,乖乖地……呆在家裡。”
楚天舒:……
林槐昂起下巴,張開雙手:“喂,要不要玩個遊戲?”
“什麽遊戲?”
“我現在,從這裡向後倒下去。”林槐說,“你可以試著接住我,又或者,你可以試著做一個實驗。”
“我會因為重傷,分化出很多個我,很多很多個我。”林槐看著天空,“然後,等你從那些人中找到了真正的我後……再來給我講這個童話故事。然後在這之後,假如你贏了——”
“我就聽你的,乖乖地呆在家裡。”林槐說,“可以嗎?”
他用眼角瞟向楚天舒,後者看見他的眼神,毫無畏懼地笑了。
“還挺有儀式感……”楚天舒說,“好吧。”
林槐放聲大笑,他張開雙臂,在距離楚天舒足足有橫向距離二十米,縱向距離十米的橫梁上直線墜落。
呼呼的風聲在他耳邊吹過,在強烈的失重感和落地的恐懼中。
他聽見自己的身體因碰撞發出了“砰”的一聲。
沉悶的一聲。
他知道,他本該因為摔落,而分崩離析。
他的每一寸骨骼會斷裂,大量的鮮血會湧出。他的本體將在獲取足夠的養分後重新塑成,他的數百個複製體們將會從每一滴血液中緩緩爬出。
可他並不害怕。他對於一切混亂,一切痛苦,都充滿期待。
然而迎接他的並非水泥地面,而是另一個人的溫暖。
他花了十秒鍾,意識到自己落在了一個人的……
懷裡。
帶著汗水,帶著風,帶著空氣,帶著慍怒的……
懷裡。
“哈哈哈,哈哈哈……”
他放聲大笑,毫不掩飾,極度張狂,極度興奮。
然後伸出手,狠狠地,一把——
勾住了那個人的脖頸。
“我輸了。”他抱著那個人的脖子,近乎惡狠狠地說著。
永遠都在勝利的賭徒,說,他輸了。
但在那張放聲大笑的臉上,沒有頹喪、沒有悲傷、沒有軟弱,也絕無怯然。
在笑聲過後,他勾著另一個人的脖子,滿足地將自己的臉往對方的懷裡蹭了蹭。
嬌弱的玫瑰花在太過靠近熱源時會凋謝,可他不會。他聽見“咚咚”的心跳聲,感受到汗水的熱度,緊擁的雙手,和有如向死而生一般的,恐懼與幸福。
那一刻,他無比慶幸自己,身而為人。
擁抱著他的男人沒有說話。他忍不住抬起頭來。
他猜想這個人的眼神裡或許會有些慍怒、或許有些恐慌、又或許會有些,被高速墜落的他砸中手臂的疼痛和不適……他揣摩著他的想法,並思考著他可能會出現的反應。
隨心所欲的他並不是一個喜歡揣摩他人想法的人。即使有,也絕不是出於“想知道這個人對自己是什麽看法”的目的。
可他樂於在這一刻對這個人做這些。
出乎他意料,又或許都在他意料之中的是,這個人推翻了他的所有揣測。他抱著他,他低頭看著他,臉色冷淡,眼神很深,沒有笑意,就好像他是什麽令人奇異的生物似的。
——他猜到我會跳下來了嗎?他在研究什麽呢?我對於他來說究竟是什麽?
——他現在,在想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