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槐:……
“我都沒有對她做什麽,她怎麽就直接昏了?”客廳裡,林槐看著被他扶到沙發上的301女,有些鬱悶地說著,“住她隔壁的那個畫家比她堅強多了,在被打了一頓之後才暈呢。”
他坐在女子的身邊,安心等待對方醒來。過程中,他向右一瞟,巨大的展示櫃和其中整齊排布的洋娃娃便盡收眼底。
“等她醒來後,我再讓你們好好談談吧……這隻洋娃娃不錯。”林槐從琳琅滿目的娃娃中,挑出了一隻穿著紅裙的人偶,“唔……有手有腳,比例很好……如果你只是想附身的話,不如試試這個?”
在他身後,小女孩趴在沙發上,靜靜看著沙發上的女子。
女子仍舊處於昏厥之中。她五官柔和,只是臉色蒼白了一點。小女孩看著她的臉龐,靜靜地出神。
‘媽媽……’
她在心裡,再次喚起了無數次,她想要宣之於口卻無從表達的那句單詞。
行跡詭異的物管還在後面翻看展示台,嘴裡說著什麽。小女孩用余光瞥過,他背對著自己,完全看不見此處發生的事情。
——或許這是最好的機會。
電視機屏幕又開始閃爍雪花,與此同時,昏倒在沙發上的女人的肩膀處,也發生了異變!
“撕拉……撕拉……”
極輕的衣料縫紉聲從女子的肩膀上傳來,恍惚間,似乎有無形的針線出現在了女子的身上。
首先被“提起”的,是她肩膀上的衣料。
無形的針線將女子一點點地縫合到了沙發之上,首先是肩膀的衣料。
然後是手臂的衣料。
“呲!”
無形的針線刺破了女子的指尖,在血珠沁出的那一刻,小女孩的身體也猛烈地顫抖了一下。
她似乎還沒能達到能夠輕易殺死人的程度,女子只是出了一點血,她便像是受到了重創。
小女孩穿著一件斑駁的紅棉襖,很明顯,她擁有抵達紅衣的能力,卻依舊不完整。
對於一個不完整的紅衣而言,想要殺死一個人——尤其是一個孕育有生氣最重的、胎兒的孕婦,是非常有違天和且困難的事。
小女孩身上的紅衣因此褪去了一塊紅跡,她的身影也因此虛弱了些許。
然而她沒有放棄。
“媽媽……”
她再次輕輕地喚出了那個名詞。
無形的絲線還在細細密密地縫著,從肩膀,到身體,再到腿部……
小女孩一聲不吭,她看著眼前沉睡的女子,原本滿溢儒慕與溫柔的眼底,卻在頃刻之間閃爍著恨意與冷光!
她剛要舉起手來,手腕卻被另一個人握住。
“喂,”原本應該在仔細觀察洋娃娃的物管捉住了她的手臂,“人體描邊大師?”
小女孩:……
林槐:“你這算是在描摹燭光裡的媽媽嗎?”
小女孩沒說話,林槐於是輕輕笑了笑:“看起來你剛才騙了我啊……”
“不是想要投胎轉世,不是想要成為她的女兒,不是因為附體而不小心引發了母體的死亡……”他輕松道,“你真正想做的不是成為她的女兒,而是……”
“作為另一個人的女兒,向她這個不稱職的‘真女兒’復仇,對麽?”
“你所呼喚的‘媽媽’兩個字,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稱呼的不是這個昏倒在沙發上的女人,而是另一個與她五官相似、卻曾經溫柔地照顧你,讓你把她當做自己的媽媽的女人吧?”
“而你想把自己‘縫進她的身體’,也並非出於想要成為‘她的女兒’這種溫馨的想法……身為布娃娃、被她稱作‘女兒’帶去過家家的你從沒有感受過來自她的愛,而是被她當做一個可以被肆意玩弄的工具。想要得到‘愛’的你因為扭曲的執念而有了神智,在種種鬼物的清奇想法中,你決定把自己縫進她的身體器官裡……以此感受來自母親的溫暖的愛。這是你最初給我的回答。”林槐笑了笑,“因此,根據你這個說法,我最初的策略是讓你感受到來自她的愛意就好,感受到她對你的珍惜,對你的愛……”
布娃娃抿著嘴唇。
“……然而很快,我便發現這個說法相當荒謬。首先,我實在是不擅長做‘愛意調解’這種事,比起讓受過傷害的大家痛哭流涕地抱在一起互相原諒,我還是更喜歡使用‘復仇’的方式,一了百了。基於這個逃避的心理,我做出了另一套假設。”林槐對布娃娃眨了眨眼,“沒有過的愛意是無法被創造出來的,失去曾經擁有過的愛意卻足以讓任何一個鬼物發瘋。你對這個女人只有恨意,而你真正的執念來源、真正的愛意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