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管接著道:“看見你家裡這麽熱鬧,我就放心了。”
岑穗:?
物管沒頭沒腦的這一句讓她有些困惑。盡管如此,在確認了對方的確是來抄水表數字後,她還是放開了防盜扣。
房門被打開,物管卻沒有急著進來。在進屋前,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雙鞋套,單手扶著門把它套在腳上。
“不礙事的,直接進來吧。”岑穗說。
“我怕弄髒了。”物管道,“我這個人比較愛衛生。”
岑穗回頭,看著水晶吊燈下窗明幾淨的公寓房間,有些感慨:“現在像你這樣愛乾淨的男生不多了。”
在她感慨的同時,扶著門框的林槐也眯起了眼。
和岑穗眼裡乾淨溫馨的房間不同,出現在林槐眼中的301,完全是另一副景象。
木質地板上遍布著漆黑的鞋印,潔白的牆壁上滿是小孩的手印,就連餐桌上也有泥水乾涸的痕跡。
岑穗站在其中,卻仿佛對此渾然未覺。就好像她眼中的301,和林槐眼中的301,來自兩個不同的世界。
在過去的大半個月裡,林槐坐在物管室中,看著她在春雨公寓裡走進走出,而那紅棉襖的小女孩卻始終跟在她的身後。她亦步亦趨,像是岑穗的小小的影子。
而現在……
岑穗轉過身引他去廚房,在她轉過30°角時,突然發出一聲“哎呀”的痛叫聲。
“呃……”
岑穗在背後摸了摸,最終從領口處摸出了一根針來。
“誰給我放進去的!這家店,在發貨前都不檢查一下的嗎?”
岑穗抱怨了一句,隨手把那根染著血的小針扔進了垃圾桶。接著,她轉頭向林槐,客套道:“家裡有點亂,您別介意。”
林槐點點頭:“不用這麽謙虛。”
雖然林槐的意思是“您隻用有點來形容實在是太謙虛了”,但岑穗顯然誤解了他的意思,有些羞澀地笑了笑。
被誤解從來都是每個表達者的宿命。即使林槐恐怖如斯,也逃不開這個宿命。
“客廳在廚房裡,您……”
岑穗還在說著話,她的聲音卻完全沒有傳達進林槐的耳裡。林槐看著這個肮髒而詭異的室內,微微皺起了眉。
……那個小女孩呢?
在301室外,無論女子在哪裡,小女孩都緊緊跟隨著她。公寓房間設計開闊,在玄關處一眼便能把整個客廳、乃至開著門的臥房收入眼底,然而林槐卻絲毫沒有看見小女孩的蹤跡。
難道是……
“小孩子沒禮貌,看見我來了都不出來打個招呼……嘖,簡直就像是春節時縮在房間裡不想走親戚隻想玩手機的社恐大學生……”林槐虛著眼想,“就這麽放心地讓她的室友一個人來面對我嗎?”
不過林槐畢竟是一個善良的人。他決定把小女孩往好處想。說不定對方是因為害怕他,所以害怕得躲到床底下了呢。
這樣想著,他從門外進來,轉了個身,拉住門把手就要關門。正在他方才把門拉開的那一刻……
“嘻嘻……嘻嘻……”
門背後與牆的縫隙之中,蹲在陰影裡的小女孩出現在他的眼簾之中!
她藏在那裡,不知道是何時鑽進去的。在林槐和岑穗交談的過程中,她始終藏在門背後,在暗處靜靜地聽著他們的每一句話!
“想不到這裡還藏了一個驚喜。”林槐喃喃道。
在察覺到林槐的注視後,小女孩裂開嘴,對他露出了一個扭曲的笑容。
她的嘴巴似乎被針線縫住,隨著口腔的張開,原本萎靡的針線被拉直,扯得臉頰也變形,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詭異恐怖。
“這孩子也太害羞了,想來歡迎我,都隻敢藏在門背後。應該是在聽見我的聲音的瞬間就驚喜地跑過來迎接我了。”林槐想著,“可能是有點自卑吧。”
“林先生?”見林槐遲遲沒有跟上,岑穗從廚房裡探出頭來。
在她的視角裡,林槐對著空無一人的牆角,似乎在看什麽東西。她有些困惑道:“發生什麽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