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加上殘陽如血的背景,倒有幾分一代兵王虎落平陽的蕭索。
衛叢森目光悠遠,緩緩地說道:“我在俄羅斯加入了雇傭兵團,曾經在高加索地區活動,那裡局勢複雜,各種勢力明爭暗鬥,經常需要雇傭武裝力量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他抬起手搓搓臉,“我跟隨兵團,在那裡混了好幾年,什麽都見過。”
他說得簡短,但“什麽都見過”這句話裡包含的信息太多。
莊白樺生長在普通社會的幸福家庭,沒有經歷過武力衝突,那些景象他只在紀錄片或者偶爾流傳出來的視頻裡見過,僅僅幾個片段,就能說明那是無法想象的殘忍與悲慘。
衛叢森在那樣的環境裡待了數年,確實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我身邊的很多人都走向了極端,要麽麻木冷血,要麽放浪形骸,而我……”
衛叢森說著,眼神晦澀:“而我當了逃兵。”
“我受不了那種日子,退出兵團,回到了國內,想重新開始生活。”衛叢森說得萬分艱難,堅毅的臉上滿是沉痛。
病房裡很安靜,所有人都靜默著,過了半天,衛叢森疑惑地轉向莊白樺和池月,問:“你們怎麽沒反應?”
池月從頭到尾面無表情,甚至有點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麽。而莊白樺望著衛叢森,表情專注是很專注,卻沒什麽驚訝的神色,態度淡定。
衛叢森不可置信地問:“一點都不驚奇嗎?”
莊白樺想了想,說:“還好,早有心理準備,一開始我就覺得你不是普通人,你的經歷挺符合你的表現。”
衛叢森瞪著莊白樺,莊白樺只能說:“我表示同情,但並不驚訝。”
一旦了解原書狗血的特性,哪怕裡面的男配是外星人,莊白樺都能接受。
只是對於原書劇情線來說,這些都是人物設定,但落到每一人身上,卻是真實經歷過的生活。
比如衛叢森,原書裡交代他的背景,估計就幾百字,但他在戰亂地區跌打滾爬好多年,其間的苦難與傷痛有口難言。
莊白樺寬慰他:“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你現在開了拳館,生活走上正軌,不也挺好。”
莊白樺心善,同情衛叢森,可他知道,這時候不管說什麽,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無法起到實質性的作用。
果然,衛叢森說:“我本來也是這麽想,但那幾年的經歷對我的影響比我想象得還要深。”
“就算我回到國內,還是經常想起那時候的事,虛幻的槍聲炮聲讓我耳鳴,斷壁殘垣以及受傷的人們頻頻出現在我的夢裡。”衛叢森扶住額頭,“每當這時候,我的頭就很疼,很想破壞一切。”
“我一直苦苦壓抑著內心的暴力與衝動,有一些效果,最起碼平常的時候我還能保持正常。”衛叢森說著,“只不過,當我……”
“看到血的時候就會爆發?”莊白樺接上話。
衛叢森怔了怔,點點頭:“看到血後,我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失去意識,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等回過神來,發現在失去意識的這段時間裡,我會到處破壞,不僅打砸身邊的一切還傷人。”
莊白樺借趙醫生的話活學活用:“你這是一種應激反應。”
衛叢森承認:“我有向醫生求助,但是效果不大。”
莊白樺不得不說:“你這樣的情況,其實不適合在外面自由行動。”
比如那家快餐店,裡面的陳設幾乎全毀了,平白遭受無妄之災。
莊白樺說得委婉,衛叢森懂他的意思,說:“我知道,為了不讓自己失控,我在身上戴了監控設備,監控我的心率和體溫,一旦出現異常,就會有針頭扎進我的皮膚裡,注射鎮定劑。”
莊白樺一愣,脫口而出:“所以上次在景區就是這樣。”
衛叢森也跟著一愣:“你好敏銳,一下子聯想到那件事上了。”
莊白樺這才想起衛叢森不記得那時候見過自己,連忙閉上嘴,聽衛叢森繼續說。
“是的,景區那次也是,半路有個遊客受傷,我見到了血,衝進樹林裡,很快監控設備開始運作,給我注射了鎮定劑,效果卻不好。”
衛叢森皺起眉頭:“也許是產生了耐藥性,反正我沒有像以前那樣直接倒下,幸虧當時是在樹林,只是破壞了幾棵樹,而且……”
他的表情松弛下來,臉上浮現溫柔:“我遇到了娜塔莎。”
莊白樺:“……”
“娜塔莎讓我得到了久違的安寧。”衛叢森看向莊白樺,“這次也是,那天晚上的事我全不記得了,但我記得娜塔莎。”
“娜塔莎出現我面前,仿佛一股清泉澆在我的天靈蓋上,我回過神,發現自己在一家店裡,然後我就失去了意識。”
衛叢森望著莊白樺,急切地說:“所以,那天她出現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