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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豔教授信息素撩人》冷豔教授信息素撩人_分節閱讀_118
第38章讓你半程

“您和沈頌,到底是什麽關系呢?”
聽見這個問題,雲凜心底一動,面色卻沒什麽波瀾。
“陸先生,您問這個問題,是基於什麽立場?”
他和沈頌還真的沒到那種不可說的關系,若論出格,最出格的怕就是那一口臨時標記了。
但是他和旁的人,真的沒必要解釋。
給面前這個男人,就更沒必要了。
陸鋒擺擺手,笑道:“可能您不知道,之前我們還定過親。”
“我父母和沈家父母都是很好的關系。”
雲凜冷冰冰地抬起眼眸看他,一字一句,吐字清晰:“那陸先生和沈頌的關系不好是因為什麽?”
切入點很犀利,陸鋒打了個磕絆,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看來您和沈頌的關系真的走得很近,了解的很清楚。”
“不清楚,”雲凜把公文包換了個手拿,借助這個姿勢隔開了自己和陸鋒曖昧不清的距離。
“你們的事情我不關心,但我知道一個人不喜歡另一個人,一定是有原因,要麽是志趣迥異三觀不合,要麽是——”
說到這,他拖了個長長的停頓,才複又冷冷地迎上那對並不加掩飾的目光。
“要麽就是有人德行有虧,另一方看不上。”
陸鋒也就是讀研究生的年紀,比沈頌大了四歲,可兩人性格天差地別,迥異的很——這可真是數據庫串線,這倆人變成了一對兒水火不容的冤家。
至於為什麽成了這般田地,大概也和陸鋒為人處世有很大關系。
從第一次見面就用手指勾他手心開始,這個人的動機就一直耐人尋味。
越是這樣想,雲凜的臉上便愈發的冷漠,將拒人於千裡之外演繹的淋漓盡致。
陸鋒知道再說下去一定自找沒趣,於是主動切換了話題。
他摸了一下自己怒高的鼻梁,思路一轉,找到了切入點。
“咳咳!是這樣,雲教授,其實有一件事我覺得對我們項目組非常不利,甚至會拖延研究進度,破壞整個項目的可行性。”
說起專業領域,雲凜的態度變得緩和了一些,“什麽問題?”
陸鋒抱起手臂,眸色裡隱藏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而目光的焦點,就落在雲凜白皙的脖頸上。
“因為我們這次研究的是生物染色體的優化,針對第二性征方面,所以選擇的基因樣本采集量巨大,且要從高到低排序,目前低等級信息素的志願者已經組織的差不多,可唯獨缺了最主要的一環。”
停了停,陸鋒繼續說道:“我們缺少了最珍貴的‘暗夜皇后’鬱金香高階信息素樣本,當然,如果沒有活體樣本,找到那個人,他可以不參與臨床,只是定期來采樣也是可以完成研究的,只可惜,人海茫茫,也不知道去哪裡能找到這麽稀有罕見的信息素了。”
“真是可遇不可求啊!~”
雲凜略低頭,鏡面上面冷光灼灼,他抬起白皙修長的手指,單手糊臉式的推了推金絲邊眼鏡。
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嘴角已經掛上了一抹沒什麽溫度的笑。
“對於可遇不可求的事物,我一貫秉承的是不妄想、不放棄、不強求的方式,遇不到那就是沒緣分,倒也不必為難自己。”
這些業務領域的東西雲凜太熟悉了,他怎麽會不知道沒有樣本意味著什麽——研究進度慢,研究提前進入瓶頸期,都是大概率遇到的。
可陸鋒此一番話說出來,配合他的眼神,就好像已經知道了些什麽。
這讓雲凜有些脊背發毛,難道他是Omega的事情泄露了出去麽?
不可能,沈頌不可能說出去。
那這個陸鋒,到底知道多少?
“雲教授說得對,‘暗夜皇后’這樣舉世稀有的信息素真的太難得了,自然強迫不得,但是……”
陸鋒話剛說到一半,突然被一陣吵鬧打斷了。
有兩個爭吵的聲音由遠及近而來。
“白衫,你走這麽快幹什麽,是不是不敢回答我的問題?!”
這聲音帶著幾分急躁,嘶吼了出來。
雲凜也被聲音吸引,他轉過頭去,就在停車場後面的樹叢旁邊看見了朱成和白衫二人。
兩個人一個走一個追,朱成追到了白衫身後,將白衫一把按在了樹上,揪著他領子情緒激動地說道:“你為什麽要答應做這樣的事情?難道不怕被除名嗎?!”
白衫按住揪自己衣服領子的手,眼眶氣得血紅,“因為我需要一個機會!雖然我不如沈頌那樣什麽都有,什麽都優秀,可我想平等地站在那個人身邊!有錯嗎?”
朱成更是怒不可支:“屁話!你做出這樣的事,就可以平等的站在那個人身邊了嗎?!”
“可是為什麽後來者居上,為什麽他可以?”
“你清醒一點,有些事情不可以強求的,沒有什麽先來後到!”
朱成逼視著白衫,二人貼的極其近。
後面再說了什麽,便聽不太清楚,隻覺得那兩個人的肢體語言有些曖昧,白衫一反常態地開始踢打朱成,而朱成一直在承受。
這裡可以看得見那邊,可是那邊的人卻被影影綽綽的樹枝遮蔽了視線。
雖然聽不明白到底為了什麽吵架,但是沈頌這個名字卻撥動了雲凜的神經。
他很想再聽聽這兩個人後續會說到什麽,只可惜陸鋒突然開了腔。
“朱成同學,白衫同學,你們兩個在吵什麽?”
這一聲很突兀地響了起來,直接嚇得兩個人噤了聲,不再爭吵的同時將視線投向這邊。
白衫看見雲凜,嘴唇抖了抖,然後眼睛裡翻動著複雜的光,而一直挨打的朱成反倒拽了一把白衫,面色雖有窘迫,但到底更加鎮定一些。
“教授,陸先生,我們就說成績和搬宿舍的事兒,沒別的。”朱成說著,還把白衫藏在了身後。
雲凜推開陸鋒走出了車輛與車輛之間的縫隙,他看向這兩個人,抿了抿嘴唇,把到了嘴邊的問題咬在了牙關內。
如果在這樣的場合下突兀地問他們為什麽爭吵,並且話題裡還有沈頌,一來他們未必會說實話,二來也顯得自己過於關注沈頌,讓一直審視自己的陸鋒產生新的想法。
“既然沒事做,就去幫幫項目組考核的老師。”雲凜冷淡道:“你們也都跟項目,有精力無處發泄倒不如更努力來的有實際意義。”
說完,雲凜臂彎掛著西裝外套,在三人簇擁的目光下離去。
白衫和朱成臉上滴血,訥訥地回:“知道了,雲教授……”
陸鋒轉頭看了看二人,目光裡都是不善和警告,然後舉步去追已經走遠的雲凜。
-
窗外屋簷上的水珠匯成一大滴,然後重重地墜下。
階梯教室裡都是筆尖在紙張上摩挲的沙沙聲,參加這場考試的學生為了兩個名額都在奮筆疾書地將墨水往外掏。
兩名監考老師在場內巡查,腳步聲一聲聲踩在這落筆聲之上。
更顯得緊張靜謐。
雲凜走到門口站定,大略掃了一眼,基本都是熟悉的面孔,似乎大一的就只有那個徐凌。
可是偏巧他腦子好,記得之前小盧給他匯報工作的時候提起過,今年大一報考的有兩人。
也正是他親自批準這兩人參與考核的。
所以是缺考了一人?
這個疑問剛冒出來,白衫就追了上來,在背後叫他。
“教授。”
雲凜眉頭皺了皺,轉過臉來看人。
白衫擦了擦眼角還未風乾的淚痕,露出一個笑容,“因為小盧姐今天身體不舒服,我來替代她給您匯報一下工作。”
這間教室裡坐的都是來應征小盧工作崗位的人,而白衫已經自己主動代理上崗了。
“我給教授您匯報一下目前考試人員情況……”
雲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接著他的話說到:“大一兩人,大二四人,大三五人,研究生十二個人。”
停了停,他發問——
“所以大一是少了一個人嗎?”
只是聽小盧說過一遍,雲凜便已經記下,不需要旁人提醒,從前這些小盧都知道。
可白衫沒有經驗,他萬萬沒想到雲教授會有此一問,要說的話哽住了,然後他笑得有幾分不自然,回答道:“是的……有一個人缺考。”
雲凜點點頭準備離開,在轉側身子的時候,他停住了腳步。
“白衫,你是我選拔進項目組的,你很有天賦,不要自己耽誤了自己。”
白衫抿了抿嘴唇,小小聲地應了一聲,“知道了教授,我真的想幫幫您,沒別的意思。”
雲凜未置可否,剛想離開,手機嗡嗡地響了起來——是生科院院辦打來的。
為了不影響考生考試,他走到了一邊接聽電話。
“喂?你好。”
“下周出差嗎?學術研討會?好,我知道了。”
雲凜掛了電話,轉過身來,突然被走廊拐角處快步走來的一名身形頎長的男生吸引住了目光。
定睛一看,竟然是頭髮有些凌亂的沈頌。
他眼睛裡布滿血絲,看起來似乎沒有休息好,身上隨便套了一件白T恤。
眉壓眼,顯得氣場很低,就像身上穿的不是T恤而是上陣的鎧甲一般,帶著騰騰殺氣而來。
雲凜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有一兩天時間沒見過沈頌了,此刻看見,心口一滯。
只見沈頌來到白衫身邊,他居高臨下,面部表情又冷又硬地看了一會兒,才說道:“我的好室友,好學長,我之前可沒想到過你小動作這麽多呢。”
白衫目光有點躲閃,“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沈頌冷笑著把一張通知按在了白衫略顯單薄的胸口。
“還不多虧了你,我得謝謝你把這份印錯了時間的考試通知給我,好讓我有半途入場、卻給所有答全場的人畢生難忘陰影的機會。”
這話狂了些,可不是沒有實力胡說的。
白衫嘴唇發顫,依舊抵死不認:“這不是我給你的,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是啊,你沒這個膽子,”沈頌站直了身子,撣了撣白衫領口的灰塵,“可是有人有膽子,指使你的那個人是誰?”
白衫一把拍開沈頌的手,“沒有人!”
沈頌點點頭,“嘖”了一聲,“那就是承認這個通知是你掉包的了?行吧,你鬧著要搬宿舍,那就快點搬,別把我惹急了幫你一把。”
白衫咬咬牙,說道:“我會的,我是不會和夜不歸宿在外面鬼混的人住一個寢室的,你明明心裡有人,結果半夜還私會別人,我真替雲……真替那人感到不值!”
半夜私會?
沈頌眉頭皺起,眼底的狠厲隨即浮了上來,“你聽誰說的?”
反正徐凌不會說,沈頌補充了一句:“孟曉瑚嗎?”
白衫把目光瞥到一邊,算是默認了。
“你還害得孟曉瑚一直哭,說自己失戀了,沈頌,你可真是海王啊!”
海王?
這人可真逗。
不過既然白衫這樣誤會,就說明那天雲凜的行蹤沒有暴露。
沈頌暗暗松了一口氣。
他自己被人誤會不要緊,雲凜的名譽是一定要維護的。
沈頌看傻子似的看了白衫一陣,“正義的小警察,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我沒必要和你解釋。”
“行了,本‘海王’要去考試了,你打算當路樁嗎攔著門不讓我過去?”
白衫胸口起伏了兩下,還是讓開了路。
覬覦擺脫麻煩似的,沈頌揉著酸乏的脖頸錯過白衫朝著階梯教室走過去,他剛走到門口,就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甘甜端雅,透著一股冷香。
沈頌一抬頭,就見到了抱著手臂站在門邊的雲凜。
“雲教授。”他眼見佳人,眼角就笑彎了弧度,哪裡有剛剛那一身的戾氣。
“我來考試啦!”
雲凜眼尾眯了一下,沒有細問,因為猜得到沈頌就是大一缺席的那個考生。
“怎麽來這麽晚?”
沈頌揉了揉亂發,“哦,我讓他們半程。”
“……”
“快點進去吧,也沒多少時間可以供你閑扯了。”雲凜說完,錯開身子,為沈頌讓開了入考場的道路。
借著無人看見的角度,沈頌對雲凜單邊眨了眨眼睛,做了個愛的k。
“雲教授放心吧,我必定不讓您失望,成為您最得力的助理。”
隨後他湊上前來,往雲凜兜裡塞了一樣東西,壓低聲音說道:“白天晚上都跟著你的那種——貼身助理。”
確實,有點過於貼身了。
雲凜眉頭一皺,沈頌立刻乖巧站直了身子,擺了擺手抓著筆袋就入了場。
待到沈頌回到貼著自己名牌的座位上,坐在後桌的徐凌忍不住踹了一腳沈頌的椅子腳。
“誒我說大哥,你怎麽才來?”
沈頌一邊往外拿紙筆,一邊偏頭說道:“我媽住院了,我剛從醫院趕過來。”
白衫的計劃只是小伎倆,騙不過沈頌,只不過他真的有事情絆住了,匆匆趕來也隻趕上了一半的考試時間。
徐凌著急地問:“啊?我乾媽沒事兒吧?”
沈頌還沒說話,監考的老師就拿著教鞭敲了敲講台,“哎哎哎,那邊那兩個,考試時間不要交頭接耳!”
徐凌連著做了幾個敬禮的動作,沈頌轉回了頭,說了最後一句:“等考完了我再和你說。”
然後就開始表情認真地看起試卷來。
“好,快答題,沒多少時間了!”徐凌說完,也開始和試卷做搏鬥。
屋子裡考生們都在埋頭奮筆疾書,又恢復了那種靜謐緊張的氛圍。
考場外,雲凜從玻璃窗望進來,他的目光落在那個修長挺拔的身影上。
沈頌一米九的個頭,加上他俊美的好長相,坐在人堆裡一眼就可以被辨識出來。
此刻認真答題的沈頌皺著眉頭十分認真,修長的手指捏著筆尖書寫著,和往日裡嬉皮笑臉裝狗狗逗他的模樣大相徑庭。
這樣專注起來,似乎更有一種說不出的——吸引力。
雲凜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失態了,他收回目光,來到廊下,手往兜裡一摸,突然摸到一樣東西。
這是沈頌剛剛臨走前塞給他的。
雲凜摸清楚東西以後,從兜裡掏出那樣事物,是一根棒棒糖。
棒棒糖上面卷了一張小紙條,雲凜將它取下來,細細地展開來。
一行遒勁有力的字體展露出來——我猜你早上一定沒吃飯,所以這個是賄賂教授的重金,乖吃一口,別低血糖了。
好像那次喝醉,沈頌就給他吃了棒棒糖。
原來這小子有隨身帶糖的習慣,這種凶悍的alpha,還這麽愛吃甜的,說出去誰信。
雲凜一貫冷淡的眉眼漸漸覆上了笑意,一貫不愛吃甜食的他,竟然真的剝開了糖紙,將棒棒糖填入了口中。
甜的,甘甜化在舌尖,縈繞在心頭。
原來有人塞在兜裡的糖如此的甜,比這人世間所有的糖都還要甜。

第39章互發照片

“沈子,我覺得你精神很不好啊,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京大四號男生宿舍樓。
徐凌和沈頌拎著暖水瓶下五樓,看著沈頌略有虛浮的腳步,徐凌語氣帶了幾分擔憂,“下樓梯留神腳下啊,你這幾天莫不是泡在醫院還通宵讀書了?不睡覺是要命了?”
沈頌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抬手捏了捏眉心,語氣不怎麽在意:“生前不必多睡,死後自會長眠①。”
“……”
徐凌:“呸呸呸,什麽死啊活啊的,你現在怎麽說話一股老氣橫秋的味道,就好像你也當上教授了似的。”
沈頌修長的手指還按在眉心,抬起眼,從指縫間看了徐凌一眼,神情已經變得犀利,有很強的警告意味。
“是朋友就別亂說。”
說罷,沈頌率先拐出宿舍門房,朝著水房的方向走去。
京大歷史悠久,幾百年的名校也有幾百年的古樸氣息,打熱水都需要去獨立水房。
提著熱水壺往水房走的這一路,總能碰見相熟或者不熟的同學,沈頌遇見打招呼的也都點點頭笑笑,官方又客套。
他的長相好,面上不掛凶相的時候,儼然是個陽光俊美的小鮮肉。
誰能想到皮相之下的血管裡翻湧著凶殘暴虐的alpha信息素,放出來一點都能催動集體下跪臣服。
那邊的徐凌被這一眼看得縮了縮脖子,半天才反應過來,重新拎著暖水瓶追了上來,“行吧,沒別的意思,你也別過於敏感了。”
沈頌目光直視前方,直接開門見山:“我也和你直說吧,我是喜歡雲教授,但是他還沒有接受我,可能是諸多原因,我不希望我的行為給他造成一絲一毫的名譽損失。”
“所以不是敏感,是謹慎認真。”
徐凌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歎了口氣,“其實我看得出來你特別喜歡雲教授,就我和你認識這麽久,哪裡見過你對什麽人這麽上心,這次為了進項目組,你看看你都快熬成神仙了。”
“對了,你複習的到底怎麽樣呀?”徐凌這才想起來問。
畢竟沈頌也是不久前才問他要的複習資料。
那可是整本書啊!看一遍就要了人卿卿性命,更何況還要記住,更要結合實際問題作答。
徐凌複習時間比較長,都已經覺得相當吃力,想想就好像經歷了一場噩夢。
沈頌活動了一下脖頸,雲淡風輕:“還行吧,看了一遍。”
“看了一遍就……”徐凌咂了咂嘴,“得,也是,你這學霸,我等凡夫俗子揣摩不來,那……你考的到底怎麽樣?”
畢竟是半程才入場的,時間肯定不夠。
“湊合吧,”沈頌不鹹不淡地說:“無非就是放棄一些分值小但是費時間的題目,感覺問題不大。”
“嘖嘖嘖,”徐凌:“沈子,你說你這麽拚,教授知道嗎?”
沈頌斜眼看他一眼,推開了水房的門,“才這麽點兒事兒,敲鑼打鼓宣告天下就沒意思了。”
“教授不知道你這份苦心也行?”
“也行。”
徐凌豎起了大拇指,“爺們兒!”隨後他小聲地說道:“其實你根本不需要這樣小心,論起來你們根本不是直系師生,沒有特殊情況教授哪裡會帶本科生的課,就算你倆真的在一起,我感覺也沒什麽關系嘛,畢竟沒有一條規矩說教授不能和同一個學院的談戀愛的吧。”
“那是你這麽想,世上肮髒汙穢的人比比皆是,到時候可以堵得住誰的嘴。”
這裡人來人往,沈頌不想多談,“快別說了,打完水我還要回宿舍補個覺,要是白衫搬宿舍折騰動靜大的話可能補覺都補不了,我晚上上完課得去醫院看看。”
“是是是,我晚上和你一起去醫院看看我乾媽,不過我得晚一點到,家裡有個聚會。”
徐凌說著,突然咂吧咂吧嘴:“你說這白衫是怎麽回事啊,好端端的非要搬宿舍,鬧得朱成也跟著一起搬,我們之間好像沒有什麽矛盾吧?”
“愛搬搬吧,我沒工夫管他。”
徐凌:“也是,反正少個人盯著,你能更好的去追求自己喜歡的人。”
沈頌未置可否,他把暖水瓶放到水槽裡,擰開了熱水龍頭。
看著這騰騰的蒸汽,聽著水壺發出的汩汩水聲,他更加堅定了心中的想法——
道阻且長,競爭對手環伺,可他又未必會輸,怕什麽。
畢竟雲凜已經被他臨時標記,血液裡流淌著他沈頌獨有的信息素,已經成功了一半。
早晚,另一半也是他的。
-
傍晚時分,雲凜獨自開車前往南城醫院。
他需要和南城實驗室的負責人談一些業務相關的事,這決定他新的論文是否能盡快的找到數據支撐。
因為時間關系,他必須趕在下周末出差之前,把自己的業務口的事情處理得七七八八。
若說平時,這種事情他都會帶著助理小盧,方便記錄一些業務口的需求,但是今天形單影隻,就好像副駕駛缺了一個人他就不大適應了似的。
雲凜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下意識摸了一下自己的兜,那裡空空如也,總感覺少了點什麽——
少了一根棒棒糖。
雲凜被自己的莫名驚到了,他嗤笑了自己一聲,“怕不是上癮了。”
對甜食上癮,還是對人上癮。
他是全然不知的。
一路平穩地駕車來到目的地南城醫院。
待到在南城醫院停車場停好車以後,雲凜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停到了一個相當熟悉的位置。
——就是那天晚上送沈頌來醫院的時候停的同一個車位。
這還真的是一件巧事。
那天晚上,就在這裡替那家夥按摩的手腕。
雲凜想了想,拿出手機,想給沈頌發一條消息。
結果剛剛解鎖,就發現微信上已經有若乾條未讀消息提醒。
打開一看,除了宿清暉一條條發過來卻並未被打開的語音,頂在前面第一條就是沈頌的。
心有靈犀。
雲凜記不得是什麽時候添加的微信,好像就是那次醉酒,沈頌自己把自己加上了。
之後他沒有刪別人微信的習慣,也就留到了現在。
記得那個時候沈頌的頭像是個大白板,可是這會兒已經把頭像換成了一朵潔白的雲。
雲通體潔白,漂浮在雪氣凜凜的背景上,被天色勾上了一層水墨暈染的邊兒——
天高雲淡,意境倒是不錯。
作為情竇從未開過的大齡男青年雲凜教授來說,看見這個頭像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心口一緊,心頭不禁瘋長出了一堆奇怪的想法——這個雲,該不會是自己的名字?
他甩了甩頭,告訴自己不要自戀不要想那麽多,然後順手打開了微信對話框。
沈頌的消息就一條條地展露在了眼前。
[哥哥,早上見你臉色有點蒼白,是不是沒休息好。]
[下午我有事沒去找你,因為聽說你因為項目組的事情工作很忙。現在忙完了嗎?]
[我想你了,小雲朵。]
小雲朵……
沈頌這家夥管脾氣一點都不溫和、眼裡揉不得沙子、拒人於千裡之外的生科院教授叫小雲朵?!
雲凜耳根一紅,英眉緊蹙,低聲罵道:“……好沒羞。”
這話裡有幾分嗔怪,但是卻並沒有真惱怒的意思,一反往日裡冷眼寒眉的模樣,被三個字撩得眼波含水,眼角眉梢有了不可言說的風情。
幸虧這裡沒有別人,這幅樣子沒有被人看了去。
他捏了一把自己的手心,他猶豫了半天,終於和自己的理智冷靜打成了平手,無視了那一條勾人多想的消息,回道:[沒忙完,有事。]
沈頌那邊很快就變成了正在輸入的狀態,回復追了過來:[那你記得吃晚飯。]
雲凜:[嗯。]
他回過去以後,突然想起了什麽,在鍵盤上敲出一句[你今天為什麽這麽晚才來考試],但是剛輸入完很快就刪掉了,換成了另外一句:[你今天精神不好。]
隨後雲凜手指在鍵盤上猶豫了很久——如果貿然去問為什麽精神不好,是不是顯得自己過於關心?
可不問一下,又會覺得心中擔憂,最後他閉了閉眼,下定決心一般,問出了自己的疑問:[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沈頌回的也快:[沒什麽,小雲朵快點吃晚飯。]
回復完之後,緊接著又追過來了一條:[小雲朵有沒有想我?]
又是小雲朵。
雲凜咬著牙,他鼓起勇氣問的問題被無視,竟然還來調戲自己?
——不過就是熬夜讀書,有什麽不好意說的。
他雲凜不配知道嗎?
雲凜直接在屏幕上按下了兩個字:[沒有。]
照理說他不該回復的,但就是偏偏回了沒有。
沈頌很快就追過來一條:[可我想你了呀,早上匆匆見那一面不頂什麽用。]
雲凜抿著嘴唇,不再回復。
沈頌那邊似乎摸得準雲凜的脈似的,知道他並沒有關閉對話框,於是發了個賤賤的表情,然後狀態又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
兩秒過後——
[寶貝,我可是真的好想你,求求你想想我吧。]
雲凜隔著屏幕都已經被撩得臉紅,真有些招架不住。
他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輸入了幾個字,很快刪掉,又輸入了幾個字,再度刪掉,最後乾脆自暴自棄,不打算回復了。
可是他的輸入狀態已經被沈頌看的清清楚楚,緊接著沈頌發過來一條語音。
15秒。
雲凜猶豫著按下了語音條,沈頌略顯沙啞卻滿是蠱惑的磁性嗓音響了起來。
“好哥哥,我現在一個人在車裡補覺呢,可是想你想的睡不著,因為我想睡的不是覺。”
這話怎麽聽怎麽覺得不對勁。
雲凜這次學乖了,再不去按輸入,就這麽靜靜地聽著沈頌的聲音到結束,耳根子滾燙。
對方停了兩秒,又發過來一條語音:“嘖,裝不在是吧?你還真是……我今天必須懲罰哥哥一下,讓你一直忘不了,時時刻刻想起我來。”
還在納悶對方能想出什麽損招來對付自己,結果對話框裡赫然出現了一張沈頌掀開上衣,露出結實腹肌的照片。
雲凜瞳孔地震,只見照片裡的沈頌躺在放斜倒的副駕駛座位上,單手拉起衣服,遮住了下巴,而衣衫原本應該遮蔽的位置,露出了一大片結實凌厲的肌肉線條。
沈頌的腰線細,胸肌結實,八塊腹肌被薄薄的體脂包裹,突出了利落有力的走勢。
有肌肉,卻又不會顯得壯碩,公狗腰人魚線一應俱全。
見過發誘照的,但是沒見過沈頌這樣發如此的照片坐姿還像是大佬一般的。
他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翹起來的腿的腳踝貼在膝蓋上,大長腿屈著,坐得狂放,姿態桀驁,連衣衫遮住的下巴都是微微揚起,雙眼蔑視著鏡頭,似乎是在囂張地問——好看麽?
雲凜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看前擋風玻璃,他甚至心虛到害怕路過的人通過玻璃看到他屏幕上的照片。
其實說起來之前不是沒見過,那次洗澡的時候也都坦誠相見了,但那會,誰會知道兩個人的關系會發展到這一步。
以為對方就是澡堂子裡一個一起擠水龍頭的過客罷了。
果不其然,沈頌下一條語音自動播放的內容和他照片上展示的態度一樣。
“好看麽?想擁有麽?”
不愧是沈頌。
雲凜攥了攥發燙的指尖,強自鎮定地回了一條:[不辦健身卡。]
沈頌:“哈哈哈,哥哥你真逗,不過我發語音你打字,這也不大公平,要不然哥哥也給我發一條語音哄我睡覺?”
這個人簡直沒羞!
雲凜深呼吸一口,發了一個字:[滾。]
“嗚嗚嗚,好哥哥罵人呐,你記不記得這是你罵我的第幾個滾了。”說到後來,沈頌都帶上了硬忍住笑的氣聲。
雲凜不想跟他貧,但是心中有個疑問不吐不快:[挺有經驗啊,是不是經常乾這種事?]
沈頌連忙發過來語音:“怎麽會,哥哥別想歪,奴家可是正經人,我也就對你一個人耍流氓罷了。”
語氣倒是正經了很多,但是說出來的話依舊不做人。
雲凜打算從此之後都裝不在——他發任他發,我自巋然不動,權當沒看見。
可是沈頌畢竟是沈頌,裝狗都裝得,還有什麽做不到。
“建議保存,我自己也只有這一張。但是哥哥你保存了我的,是不是也應該禮尚往來一番,給我拍一張同等標準的。”
“我就要你的細腰照啊!”
果不其然,這把一直假裝不在的雲凜炸得破了防,他快速按下語音鍵,說了三個字:“不要臉!”
隨後鎖了屏幕,拿了西裝和公文包逃也似的下車,把那勞什子的手機塞回了兜裡不予理會。
此刻車裡的沈頌收起了手機,捂著自己疲憊的眉眼,低聲笑道:“怎麽可以這麽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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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調戲到面色已經櫻花傅粉的雲凜教授捏著自己的公文包快步進了南城醫院的科研樓。
直到他談完事情出來了,還覺得耳廓在燃燒,他的異常惹得實驗室負責人問了他好幾遍是不是發燒了。
發燒倒是沒有,就是有人發騷了。
雲凜甩甩頭,望了一眼沒什麽星星的夜空,驚覺已經晚上九點多了。
救護車呼嘯著開過去,到急診大樓的停車通道,醫護人員急匆匆地奔出來將傷員往下運,吵嚷緊張,可雲凜落腳的這一塊區域,似乎是路燈壞了幾盞,顯得十分幽暗。
雲凜歎了口氣,轉身欲走,突然驚覺有人從背後抱住了他。
——一個滾燙的胸膛貼上了他的後背。
雲凜汗毛都豎了起來,下一秒他就被人拖到了科研樓拐角的背巷,被人一把按在了牆上。

第40章膩膩歪歪

這一瞬間雲凜頭皮發麻,隨後整個人都被一股蠻橫的力道摜到了牆上,但偏巧那個人的手掌還墊在他的後腦,似乎怕他受傷似的。
還不容他反應,一個火熱的胸膛就將他擁進了懷裡。
自從上次路遇流氓以後,雲凜倒是額外有學習一些防身技巧。
說起來他臉皮薄,一個大男人萬萬不好意思混在一群小姑娘的防身課程學習班裡,就看一些視頻學習一些自保技能。索性他學習能力不錯,基本上看過幾遍就大概知道怎麽回事。
雲凜雙手抬起,一手扣在了那人的側頸動脈上,另一手手肘抬高,用肘關節奮力去撞那個人的面門。
動作很利落,肘擊帶著破風之聲砸將下來,一點手都沒留。
可這樣很凶悍的擊打,竟然被面前這個人輕輕偏過頭就避開了,而且那人還帶著他轉了好幾個圈,然後一起跌進了草叢裡。
雲凜眼眶都紅了,他整個人都被那人的重量壓住,於是揮拳便打。
哪知道那人乖乖地把臉埋在了他的頸窩裡,結結實實地挨了他一拳,只是悶哼一聲,然後竟然更加變本加厲地往他頸窩裡拱,就像是個小狗狗攀在主人肩頭蹭脖子。
一陣熟悉的氣息飄入鼻腔,雲凜聞到了空氣裡凌厲的信息素殘留。
“沈頌?”
不知道什麽時候天上的烏雲散了,星星掛在夜空,給兩人身上灑下斑斑駁駁的光影。
沈頌從他頸窩抬起臉來,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露出了小虎牙,“哥哥。”
身上壓著的這個家夥長相俊美,披了一身的星月光輝,卻一笑泯了所有燦爛光華。
仿佛這笑容最是世間明亮。
還驚魂未定的雲凜瞪圓了雙眼,心如擂鼓。
心裡竟然有了與剛才緊張情緒不搭邊的想法——自己那會也不算真的傻,這樣的皮相裝軟弱裝Omega,還是很具有欺騙性的。
“哥哥不要怕,是我。”沈頌側過臉去,用自己的臉去蹭了蹭雲凜依舊抬著的拳頭。
親昵得像隻討主人歡心的大狗。
就好像是觸到了滾燙的炭火一般,雲凜騰地挪開了手。
“沈頌,你怎麽在這裡?”
沈頌眨巴眨巴大眼睛,無辜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緣分吧。其實我本來也不會到這邊來的,可是今天就特別奇怪,走著走著就看見你了——”
“我的小雲朵。”
雲凜也不知道這樣暗淡的星光下,沈頌能不能看得清自己紅了的耳根,反正他自己感覺的到,從脖子到耳朵滾燙滾燙。
“先從我身上起來。”
沈頌歪了歪頭,盯著雲凜的臉看了半天,然後噗嗤一聲笑出來,非但不起來,還複又把臉埋進了雲凜的頸窩裡。
雲凜身上香香的,沈頌一邊聞還一邊用鼻尖去碰那白皙的天鵝頸,自覺滿足,解了好幾日未見的相思之苦。
他聲音悶悶的,帶著笑意:“哥哥你臉紅了,真可愛。”
到底還是被看見了,雲凜眯著眼睛抬手拍了一下他頭頂:“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①,這點道理都不懂麽?你這樣子太讓人誤會了,起來!”
他巴不得被誤會呢,或者說,把誤會變成現實。
可惜還不是時候。
“好,”沈頌繼續悶著頭:“可你剛剛打我那拳真的好重,我疼得起不來。”
鬼話!
雖然不信,雲凜還是撐掌去按了按他胸腹,結實有型的肌肉群哪怕隔著衣衫,也能感受到在薄薄的皮肉下蘊藏著的蓬勃的力量。
光摸上去就已經很具有震撼力了,更何況雲凜還剛剛看過那張照片,臉上更是燒得厲害。
“明明什麽事情都沒有,你快點起來,別讓我罵你。”雲凜臉紅道。
沈頌哪裡是害怕雲凜罵他的主兒,他臉皮那麽厚,還巴不得雲凜多罵他兩句,能多說兩句話心裡都歡喜的很。
“打是親罵是愛,你剛剛打了我一拳,現在再罵一句,不就是又親又愛佔全了嗎?”
雲凜氣結,這不是不要臉嗎?
可說他不要臉有什麽用,他自己也承認。
看雲凜臉上那精彩的表情變換,沈頌恨不得拿攝像機拍下來。
眉眼唇鼻好看自不在話下,主要是蹙著眉、眼尾兩挑緋紅瀲灩,這模樣就好像挨了欺負說不出口似的,硬咬著牙,卻帶著渾然天成的嫵媚和委屈。
看得人心癢癢。
醫院裡有安保人員巡夜,掠過的手電筒燈光掃了一下綠化帶外圍,也沒什麽停頓,沒發現異常的巡邏人員甩著手電燈光離開了。
待到人走遠,雲凜推著他的胸口,急道:“你可別鬧了,一會被人看見想什麽樣子,快點起來!”
“好啦,我不壓著你啦。”沈頌知道雲凜臉皮薄,於是見好就收,乖乖地從雲凜身上下來,同時伸手在那薄薄的腰肢上一托,腰肢觸手柔韌,就被他這麽單手將人托了起來。
雲凜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紅著臉低頭邁出綠化帶,朝著醫院大門口悶頭走去。
沈頌連忙追了上來,“好哥哥,你來醫院幹什麽?”
雲凜一抬頭,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南城醫院的大門口,這才想起來是開了車來的,再往回走難免顯得自己失了分寸。
於是一腳站定,沒好氣地說:“我還沒問你為什麽來醫院,你就挺不客氣的給我按到地上了。”
沈頌委委屈屈的,臉被醫院燈箱廣告的光照的泛著健康的色澤,“哥哥我錯啦,我應該挨你的揍不反抗的,這不,反抗力道一大,就沒控制住摔進去了。”
這還都是他的錯了?
雲凜懶得理他,繼續往前走,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裡。
沈頌在身後追著,就像是追著主人的大狗狗。
“哎呀雲凜哥哥,你別生氣了,我確實沒休息好,身上酸乏,剛剛是真的有點起不來。”
雲凜站定,半側身看他,只見沈頌眼底的血絲還未消散,精神好像也確實不如以往。
“你……下午不是在車裡補覺了嗎,怎麽感覺還是沒精神。”
沈頌捏了捏自己後脖頸,活動了一下還有些僵硬的脖子,“心裡有點事,沒睡著。”
“……”
雲凜眉頭皺起,他不知道應不應該問問沈頌,到底是什麽事讓他睡不著覺。
沒想到沈頌先是笑了起來,笑得眉眼彎彎的,“哥哥陪我去吃點東西吧,我晚上還沒吃,中午食堂的飯實在是沒油水,而且窗口大媽打菜的時候手抖得那叫一個厲害,到我盤子裡連兩塊肉都沒有,我吃了一盤子青椒……這會兒,有點兒餓了。”
不說餓不要緊,一提起之後人的嗅覺似乎都變得靈敏了起來,雲凜平複了心情,目光落在不遠處那一個推著小車的餛飩攤子。
“要不然……我陪你吃碗餛飩。”
其實按照雲凜的個性,誰和他說餓他也會無動於衷,更別提陪著一起吃了,但是沈頌是個例外。
沈頌抬眼看了看那餛飩攤子,是一對老夫妻在經營,鐵皮打造的車子旁擺著低矮的折疊桌椅,老翁在冒著蒸騰熱氣的鍋前烹煮,老嫗滿眼笑意地招待客人,還會給辛苦經營的老公公擦汗。
沈頌笑了笑,“我倒是沒問題,哥哥吃得慣嗎?”
雲凜看到這一幕,安靜了兩秒,“有什麽吃不慣的,走吧。”
兩人來到小攤前,一人點了一碗餛飩,大長腿屈著,略顯憋屈地坐在小桌前。
老太太笑意盈盈地走了過來,滿眼慈愛地打量了兩人一番,然後把一盤小菜擺上了桌:“這是我老頭子醃的蘿卜條,兩位小夥子嘗嘗,不夠了我再給你們加。”
“謝謝您。”雲凜禮貌客氣地點頭道謝。
沈頌挑了一根塞入嘴裡,還沒咽下去就大加讚揚:“手藝真不錯啊,好吃。”
老奶奶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見了,那邊老公公在煙霧蒸騰裡住著餛飩,也轉過來笑了笑。
沈頌:“對了老人家,你覺得我和他誰好看呀?”
老奶奶看了看二人。
“你倆都好看,都好看,不過小夥子,我怎麽看你一直盯著人家看呢?”
沈頌聽見以後非但沒有一點心理負擔,反而哈哈笑著一拍大腿:“是啊,因為我覺得他更好看,我就特別喜歡長的好看的,所以眼睛挪不開。”
“……”
好沒羞沒臊,雲凜心裡這麽想,眉頭就皺了起來,“你能不能正經兩分鍾,不要耽誤人家做生意。”
“我也沒有不正經啊,”沈頌眨巴眨巴天真無邪的大眼睛,“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沒有一個字摻假。”
雲凜瞪他:“閉嘴!”
沈頌說閉嘴就閉嘴,論聽話,他就只聽雲凜一個人的話。
還順道給自己嘴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無比乖順。
老奶奶左右看看兩人,最後忍不住笑了,“可是這位不愛笑的小夥子,你不是也偷看這個俊小夥嗎?”
“……”
靜默兩秒後——
沈頌噗嗤一聲笑出來,雲凜脊背一僵,眼睛目視前方的雙眼瞪圓了些,長睫顫了顫——
自己剛剛有偷看嗎?
好像有……不過都掩飾過去了吧,萬萬沒想到就這麽明晃晃地被拆穿,枉他還自以為高明。
沈頌笑得眼角都出淚花了,他平順了半天氣息,才說道:“哥哥啊,沒事兒的,你放心大膽的看,我不收你錢。”
“……!!”
雲凜把臉偏向一邊,抿著嘴唇不說話,妄圖讓夜風替發燙的耳垂降溫。
餛飩鍋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像極了此刻雲凜惴惴的心跳。
終於,餛飩出鍋了,火也被關小了些,仿佛心跳就不會緊張到要跳出嗓子眼。
老太太端著兩碗餛飩送上了桌,還替二人一人添了一碗紫菜湯,“送的,不要錢。”
二人謝過了老太太,開始吃起餛飩來。
雲凜低著頭,取下了眼鏡,然後捏著杓子慢條斯理地舀起一杓餛飩,還沒送到嘴邊,沈頌一把拽過他的手腕,伸長脖子把這餛飩吞入了自己口中。
他對著嘴巴呼呼扇著風:“唔唔!好燙!”
雲凜看著手裡空了的杓子,眉頭皺起來,“你沒有嗎?吃我的?”
沈頌擼著喉嚨把滾燙的餛飩順了下去,才長出一口氣。
“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你那碗比較好吃。”
“那和你換。”
“……”沈頌:“哥哥你真沒情趣。”
沈頌揶揄完,還不忘從自己碗裡挑一顆大的放到雲凜碗裡,“這下扯平了吧,我吃你的,你吃我的,咱倆都是看著別人碗裡的香。”
說完,沈頌忍不住笑了出來,笑聲朗朗,清亮動聽。
雲凜本來想嗔怪他幼稚,可看他笑得開懷,眉眼也不自覺地溫和了下來。
隨即,雲凜舀起那顆餛飩,盯著這水光溜皮的胖家夥,嘴角竟然也勾了勾,“行吧,我就看看能變得有多香。”
兩個人推推鬧鬧地吃著餛飩。
期間沈頌還繼續作妖:“哥哥你的餛飩再給我一顆。”
說完,又一伸脖子把雲凜手裡的吃了——臉頰鼓鼓,眉眼彎彎,就這麽笑嘻嘻地看著雲凜。
“……”
雲凜掐著眉心——還有完沒完了?
剛好送走一桌食客的老太太看見這邊的情況,眼睛都笑彎了,他戳了戳自己老頭的胳膊。
“老頭子你看看,這倆小夥子長得都是一個賽著一個的俊,咱倆擺攤這麽長時間,就沒見過長這麽好看的人……誒你說,他倆和咱倆年輕的時候,眼睛裡看對方的神色像不像?”
老翁從忙活的活計裡抬起頭來,往過瞥了一眼,就繼續低頭忙著手頭的事。
“像是像,總感覺還隔著層窗戶紙,捅破就好了。”
老嫗和老翁在那閑談,其實說話聲音不小,這倆年輕人耳聰目明的自然聽得清楚。
什麽窗戶紙,什麽捅破……
雲凜假裝沒聽見,擱下杓子,重新把金絲邊眼鏡戴了回去,這才抬眼看人。
“吃好了嗎?”
沈頌把最後一顆餛飩扒拉進嘴裡,咽下去以後咂了咂嘴唇,意猶未盡道:“吃的差不多了,可惜啊,就是缺點甜食,要不然……”
雲凜眉梢挑了一下,“要不然什麽?”
沈頌探過半身,笑得滿是狡黠,“要不然哥哥給我香一口?”
“扯什麽鬼話!”雲凜推著沈頌的腦門就把人按了回去。
就在這時,雲凜身後響起了一聲驚呼:“沈頌?!”
徐凌站在餛飩攤子邊,手裡拎著大果籃,本來已經挺奇怪為什麽這對美食挑剔的要死的大少爺願意來吃街邊攤,待到看見另一個人回過頭的時候,手裡的果籃差點沒拿穩。
“雲教授?!”
沈頌面向著徐凌,有方向上的優勢,他笑意全無,對徐凌眯著眼搖了搖頭,眼神意味很深。
結合沈頌之前說過的話,徐凌輕拍了一巴掌自己的嘴,聲音也壓得低了很多。
“哦哦,雲大哥,好巧,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本來我就是路過而已。”
雲凜垂眸看了看地面,複又抬起眼來,“你是大一的徐凌吧?怎麽這麽晚了在這裡?”
徐凌把手裡的果籃舉了舉,“我來看看沈頌的媽媽,哦,他媽媽就是我乾媽,這不生病住院了嗎,沈子都在醫院忙活好幾天了。”
雲凜轉過臉去看沈頌:“你媽媽病了?”
沈頌本來眯著眼睛警告徐凌,發現雲凜看他立刻變得乖順,摸了摸自己的鼻梁,“是,住院了。”
雲凜探尋的目光在沈頌臉上轉了一圈兒,“所以你這幾天是在醫院裡……一邊照顧家人一邊複習的?”
沈頌舔了舔嘴唇,擋住臉斜過身子瞪了徐凌一眼。
“就你話多。”
他只要是不笑,不裝乖討巧,眼神凌厲起來震懾力極強。
徐凌笑呵呵地縮了縮脖子,雙腳內八、身子朝後擰,“那……那我不打擾你倆吃飯了,我去看看乾媽,哈哈……”
徐凌轉身想走,沒想到雲凜叫住了他:“等等。”
雲凜站了起來,身姿筆挺。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居高臨下看向沈頌:“既然如此,我理應也去探望一下令堂。”
沈頌怔了一下,突然想起來那次臨時標記後,把雲凜蒙在被子裡,是和他媽媽發消息說過,遲早讓她見見天仙的。
這下正好。
“也行,”沈頌抹了把嘴,笑語盈盈又理直氣壯:“哥哥先把單買了吧,給我花花錢,讓我佔佔便宜。”
不用他說,雲凜本來就是打算買單的,雖然這話聽起來怎麽品怎麽不對味,可於情於理都不應該讓學生掏錢。
於是雲凜“嗯”了一聲,走過去掏出錢包付飯錢。
沈頌托腮欣賞他背影的風情,語氣輕挑得像是個青樓攬客的特殊工種,“大爺,我就喜歡你為我掏錢的樣子,賊帥!”
徐凌拎著果籃子,看著這倆相處的模式就一臉惡寒——沈頌對別人哪有這個樣子,對誰不都是凶巴巴、不好惹、生人勿進、誰都欠他兩百萬的樣子,這對雲教授也太……
雲教授你還是自求多福吧。

第41章偏要標記

雲凜捧了一束鮮花提了一個果籃出現在病房門口的時候,還在確定自己兜裡的東西有沒有裝好。
結果一抬頭卻看見了笑意盈盈的沈頌。
沈頌從雲凜手中接過果籃,湊近了一些壓低聲音說道:“哥哥你怎麽和徐凌學,買果籃實在不符合你的氣質。”
雲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任由他把手裡的重物接過去。
“我有什麽氣質,來醫院探望,沒有空著手來的道理。”
沈頌用肩膀撞了撞他肩頭,眼睛亮晶晶的,“你這模樣,我媽看見不知道多滿意呢,沒人舍得挑你的理。”
雲凜側身隔開了一些距離,面色都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只是語氣染上了一絲嗔怪外的情緒:“你克制一點。”
沈頌抿著嘴角的笑,故意遷就身高彎了些身子,盯著雲凜的眼睛看了半天。
“看在哥哥請我吃飯的份上,我今天就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你想我克制我就克制,想我放肆我就放肆。”
“……”
雲凜英挺的長眉皺起,他剛想說沈頌兩句,突然病房的門打開了,沈清拎著暖水瓶踩著拖鞋從裡面走了出來,剛出來就和這倆人打了個照面。
沈清一見沈頌臉色就沒好了去,“臭小子,站在門口嘀嘀咕咕幹什麽……呃……這位難道就是?”
雲凜長相俊美,眉眼冷肅,挺拔的身姿將一身精工西裝襯得筆挺,一身周正的氣質配合清矍的身形,讓人無法忽視。
“爸……”沈頌懶懶散散叫了一聲,“這又不是你公司,你說話這麽大聲音,一會護士又來提醒了。”
沈清天生的嘴角下撇,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架勢,瞪人的時候很有威壓,但是最頭痛他這個小克星。
“臭小子,但凡你讓你媽媽少操點心,也不至於我們這些天都扎在醫院裡!”
沈清罵完兒子,轉向雲凜的時候表情立刻變了,變得溫和可親了許多:“這位才貌出眾,一定就是這臭小子嘴裡經常說的,學院裡認識的……大哥吧?”
大哥?
什麽大哥?
這是我準媳婦!
沈頌眉頭皺成了一團——我什麽時候和你經常說了?
沈太太可真是個大嘴巴。
沈清刻意地沒有點破雲凜的身份,不然真有一種學校老師來家訪、偏偏自己兒子還不爭氣黏著人家的感覺。
好在沈清雖然罵人凶得很,但是人際關系方面的分寸一向把握的很好,他的話有效避免了當事雙方的尷尬。
雲凜心中也有所覺,點了點頭,“伯父好,我來看看伯母。”
“來吧,進來吧。”
沈清招呼雲凜進門,和躺在病床上捏著自己太陽穴的沈太太打招呼:“美鳳,兒子帶朋友來看你了。”
褚美鳳剛剛還病懨懨的,撩起眼皮一看雲凜,眼中頓時有了精光,她坐了起來,麻利地抬手拂了拂略顯凌亂的發絲。
“小頌,你帶朋友來怎麽不提前說一聲。”
說是這麽說,眼睛一直都沒離開雲凜。
徐凌很有眼色地讓開了病床前的椅子,拎起了桌上的保溫瓶,走到門口,和踩著拖鞋、手裡也拎著保溫瓶的商務精英沈清站到一處。
徐凌:“我去打點兒熱水。”
沈清:“……咳咳,我也去。”
打熱水不需要兩個人,但是這倆各有各離開的理由。
病房門開了又合上,屋子裡就剩下沈頌雲凜和褚美鳳。
褚美鳳上下看了看雲凜,眼中的滿意自不必多說,看了半天才覺得自己失態了,“快請坐,你瞧瞧我病得都不通人情世故了,竟然讓客人站這麽久。”
雲凜頂著熱切的目光坐下,還沒說話,沈太太就再次開口了:“小頌這孩子性格比較硬,我從來沒見過他帶別的什麽朋友來見我,今天見到你我可是真的又滿意又開心。”
沈頌插嘴道:“沈大美人,你這會兒不喊叫你頭暈啦?”
“我看見你認識新朋友,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麽你還盼著我多住幾天院嗎?”褚美鳳瞪了沈頌一眼,然後看向雲凜的時候,和他老公一樣,瞬間變了臉。
“喝茶嗎?”
雲凜推了推眼鏡,“不必了,本來也是叨擾沈太太,不用這麽麻煩。”
褚美鳳的眼睛都笑彎了:“不叨擾不叨擾,我看見你就相信這世界上有仙子下凡一樣的人了。”
雲凜乾咳了一聲:“您的身體怎麽樣了?”
“沒什麽事兒,都是這小子氣得,不過我這兩天心情好的很,因為他在我這照顧的時候還在看書呢,說是拚了命也要進什麽項目組,連覺都不睡了。”
雲凜抬眼看了沈頌一眼,沈頌被看得有點心虛,及時製止了他媽媽的叨叨:“媽,您說這幹嘛,我就看會兒書罷了。”
沈太太若有所指地說道:“那我不是希望你能更好地進項目組嗎?你說對吧小雲?”
雲凜點點頭,禮貌溫和地笑了笑。
他不經常來醫院看往病患,也不會八面玲瓏的籠絡人際關系,更不會自來熟找話題。
沈太太就好像完全了解雲凜的尷尬似的,決口不提身份,就拉著雲凜說家常。
直到護士進來說探病時間到,開始趕人,這才極度不舍地目送雲凜離去。
卻不想,雲凜走到門口,猛然間看見了一身西裝筆挺,皮鞋錚亮的沈清正在門口整理領帶。
和剛剛邋遢的形象大相徑庭的是,沈清這會竟然連頭髮都梳得很整齊,溜光水滑的似乎還抹了發蠟。
褚美鳳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老沈,你這是……幹什麽?”
沈清這會才發現門開了,他清了清嗓子,雙手從還有點歪的領帶結上挪開。
“沒做什麽,我……剛剛打熱水去了。”
打熱水回來就和變了個身似的?
褚美鳳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悄悄摸出了鏡子看了看自己臉色,恨自己沒在床頭櫃藏一支口紅。
——第一次見兒媳婦,竟然只有這個老家夥偷偷去打扮了,簡直是過分!
沈清對著略有怔愣的雲凜伸出了手,商務精英做派很足,氣勢比他剛剛穿著拖鞋的樣子強大了不止一點半點。
“小雲啊,剛剛有點倉促,沒有好好準備,怠慢了客人,你別挑伯伯的理啊。”
和沈頌對視了一眼,然後雲凜與沈清握了握手,“沈伯父客氣了,我本來也就是來的倉促,給您和伯母都添了麻煩實屬抱歉。”
“哪裡的話,我們看見你高興還來不及呢。”沈清還在雲凜的手背上拍了拍,以示重視。
鑒於已經過了探視的時間,護士已經在門口站定,他們也不好過分寒暄。
沈清松開手,做了個請的姿勢,“今天時間緊了些,改天,改天小雲一定要來家裡做客,我們好好的聊聊天。我對你們搞學術的人,天然有一種好感。”
“對了,小雲開車來的嗎?要不要我派司機送一送?”
沈清的話特別明顯,他們都是知道雲凜身份的,只不過沒有一個人提及。
沈頌在一旁抱著手臂看了半響,終於控制不住出了手。
“行了,您老別再把人嚇著了,”沈頌拖了一把雲凜的手,把人拽著走,“我送他,你回去陪我媽。”
雲凜被拽著,不忘回頭道別告辭,卻被沈頌快步拖走。
沈清目送著這倆人離去,和病床上的沈太太交換了一下眼神,彼此都心照不宣了起來。
——以後不用再給這刺兒頭介紹對象了。
有人克他了。
-
沈頌拉著雲凜出了醫院住院樓。
在聞到微涼的冷空氣之後,雲凜有些過速的心跳也平複了下來,於是抬手,拍了拍掐在自己手腕上的手背,“行了,放手吧。”
沈頌挺乖的,他停下腳步,轉過臉來面向雲凜。
“哥哥你別介意,他們可能懷疑我這輩子除了發小之外交不到朋友,得了什麽奇怪的心理疾病,現在看見我往他們跟前領人,難免因為興奮表現有些誇張。”
雲凜修長的手指頂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框,順勢撩起眼皮看了沈頌一眼。
這不經意的一眼又媚又有風情,眼角的碎鑽般的小痣配合著上挑的眼尾,說不出的松人筋骨。
“你和你父母提起過我?”
雲凜這一眼看得沈頌有點心猿意馬,忍不住喉結動了一下,但聽見他清泠的語調,得知那風情萬種卻是不經意的展露。
——這種風情他見過的,那次在更衣室裡的臨時標記就是。
雲凜坐在他大腿上,眉輕蹙眼含波的媚態,簡直催了人的性命。
沈頌清了清嗓子,“咳咳……是,但是沒說那麽細,也沒說臨時標記的事情。”
雲凜眼眸略垂了一下,心下了然。
沈頌:“我家裡人都很開明,你也看得出來他們對你是真的滿意,不管我以後有沒有能力追到哥哥你,你都不必擔心我家裡人會對你做出任何不利的舉動。”
“他們都很喜歡你。”
“我也喜歡你。”
沈頌總是逮著機會就告白一下,但是今天這次,顯得尤為正式,而且在家裡人的首肯下,帶著無比端正的態度。
雲凜目光亂了一瞬,手碰了一下自己的兜,心裡有一絲酸澀冒了出來。
他垂眸:“知道了。”
沈頌露出了一個呲出小虎牙的笑容。
“哥哥怎麽不高興啊,反正我話擱這了,就算今天遇不到,我早晚也要蓄謀把你‘拐騙’到他們面前,讓他們好好看看我找到了什麽樣的天仙。”
雲凜歎了口氣,有點後悔剛剛遇見沈頌之前,在南城實驗室做的事情。
“不要沒正形,說正經的,你前幾天一直消失,在醫院裡一邊照顧病人一邊高強度複習,不怕身體吃不消嗎?”
沈頌貼上來,拉著雲凜的胳膊,“好哥哥,別惱我。我拚了命還不是想進你的項目組啊,這樣我就可以天天見到你了。”
“我有什麽好見的。”雲凜甩開胳膊。
“不過就是個惹人討厭的人罷了。”
“哥哥說什麽呢,你又美人又公允,我寶貝的不得了,當然要時時刻刻見到你了。”說著,沈頌貼上來,開始用美貌下蠱,“寶貝呀,要不然我賄賂賄賂你吧,要人還是要心,我都可以。”
雲凜眼尾挑起,語氣嚴肅了起來。
“考核是一件公平的事情,所有人都應該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
“總之我是不會為你走後門的,一切都用成績說話。”
走後門?
“好哥哥,讓我走走你的後門吧,求求了,求求了——”
沈頌當然知道雲凜不會徇私舞弊,他也就是趁機佔便宜而已。
猝不及防地,他一把摟住雲凜的脖子,在雲凜的側脖頸上親了一口。
又香又軟的觸感反饋在嘴唇上,讓親完就直起身來的沈頌有點後悔撤得太快。
怪就怪雲凜太好聞,膚若凝脂的,比什麽人都嫩,一口下去就想把人吞下腹中。
可是……有那麽一絲絲不大對勁……
因為沈頌親的位置,已經離那道幽香的腺體不遠了,那裡的秘密,只有極少數人知道,他沈頌就是最知道其中滋味的。
但,今天味道有點不大對勁……
沈頌舔了舔虎牙的尖尖,眸色暗沉了幾分。
“哥哥,我這幾天沒見你,你有沒有按時打我的抑製劑呢?”
被猝不及防親了一口的雲凜捂住了自己的脖頸,就像是被燙了似的,覺得掌心接觸的皮膚都被點燃了。
“你幹什麽!”
這一下親的太不是位置了,親的雲凜那條如同休眠了的頸後暗香再度跳動了起來。
這變化驚得雲凜後退了幾步,瞪著沈頌,目中有嗔怪,也有被標記後抹不去的嫵媚風情。
還有,他的確有件事情沒有告訴沈頌……
空氣裡都是淡淡的鬱金香體香,因為沈頌那突然襲擊的一啄,微量的Omega信息素透過皮膚的毛細血管滲透了出來,變成了更加勾引人的香氣。
只是這本來清冽又迷離的香氣,突然蒙上了一層醫用藥劑的古怪味道。
讓人很不舒坦。
沈頌一步步靠近,就像是趨近自己的獵物。
“哥哥,你是不是用了別的藥了,我聞見你的味道不大對。”
雲凜被逼到了角落,肩胛骨頂著冰涼的牆壁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無路可退了。
“沈頌,你屬狗的嗎,我用了什麽藥你聞得出來?”
他是用了藥,這次來南城醫院也是與這件事相關。
不光是要解決學術上數據支撐的問題,他來這裡也為了南城醫院的強效抑製劑。
據說這裡的研究課題是通用型強效抑製信息素阻隔技術,還在臨床階段,所以今天問負責人要了一些。
剛剛只是口服了少於均值的微量。
沒想到,沈頌的鼻子這麽靈。
“對,我就是屬狗的,我當你一個人的狗,行不行?”
剛剛在草坪上他覺得雲凜味道怎麽不大對,只不過有人來打岔忘記了。
沈頌眼底那乖戾的狠勁兒浮了上來,他一把掐住了雲凜細伶伶的手腕,捏在手裡按在牆上。
“哥哥,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玩命?”
雲凜自然知道有風險,所有臨床階段的藥物都是有風險的。
可提純精煉的信息素已經馬上打完了,他總不能每次都讓沈頌去吃那種催心噬髓的苦。
“我沒什麽問題,只是想了解一下這些成分具體藥效如何來改良配方,而且我也並沒有打算長久的去吃這個藥。”
沈頌審視著雲凜的眸子,目光裡都是探尋,隔了兩秒鍾後,他將自己右手上的手腕交到了左手,僅用左手一隻手就鉗住了兩隻細白的腕子,然後另一隻手在雲凜身上搜尋。
大手略過腰線,滑過胸口,最後在西裝側兜裡掏出來一玻璃瓶的藥液。
玻璃瓶磨砂的,滴管的位置已經不是密封的了。
“你果然用了。”沈頌一把摔了這藥瓶,玻璃渣碎了一地,“我的信息素你不愛用是吧,非要去作踐自己的身體就滿意了?”
“鬧不好會死人的,你知道嗎?!”
盛怒下的沈頌,眼底的眸色已經變成了暗紫色,泛著乖張暴戾的光。
即便是如此,他並沒有打開信息素開關,而是與凶悍到蓬勃欲出的信息素做著對抗。
他必須克制,否則會讓剛分化不久的雲凜沉淪瘋狂,他的身體也會因此受傷。
雲凜抿著唇,嘴角繃出了冷硬的線條。
他雙眼都是水霧,眼尾兩道水色嫣紅,乾脆把臉別到了一邊。
“我的身體如何那是我的事,用不著別人擔心。”
沈頌盯著那因為側頸而凸起的頸乳突肌,單邊嘴角勾了起來,唇角上都是戲謔與嘲諷。
“我特麽是真的傻啊,我以為我的付出哥哥你會看得到,結果你還是要找抑製劑來替代我。”
雲凜深呼吸一口,胸口起伏更顯身形單薄了些。
就好像這細白的身子是透明的蟬翼,輕輕一捏就會破碎。
“我不是……你冷靜一點。”
怎麽冷靜?
沈頌手上力道強悍,猝不及防地將雲凜掉轉了方向,將人面朝牆壁摁在了牆上。
他依舊是單手捉住了雲凜雙手手腕,將其按在後腰,給雲凜按成了一個無力拒絕的姿態。
隨後,他趴在雲凜身後,用高挺的鼻尖去碰雲凜後頸發絲內隱藏的那道暗香,察覺到雲凜一陣陣戰栗,沈頌冷笑一聲。
“有討厭的味道,哥哥,我來幫你淨化它。”
“沈頌!別胡來!”雲凜用肩肩膀去撐牆壁,妄圖抵抗這陣蠻橫的力道。
可他哪裡撼得動半分,但是他的抵抗讓沈頌眼眶紅了。
“你不愛用我偏偏就讓你用,以後我每天都去找你,你不開門我就爬窗戶,你不見我我就去見你,反正臉我不要了!你不用我采集出來的沒問題,我每天現咬你!”
說著,沈頌一口咬了下去,虎牙刺破了腺體,溢出一片幽香……

第42章為你值得

雲凜隻覺得頭暈目眩,脖頸後面那一條跳動的腺體在瘋狂掙扎。
終於,他眼前被暗影籠罩,身體軟綿綿地垂了下來。
沈頌感受到懷裡的人的變化,隨著雲凜慢慢蹲身下來,將人攬在自己懷裡。
他額頭頂著線條明晰的側臉,嘴唇碰著白玉一般的耳垂。
沈頌身體的姿態是蠻橫的,緊緊收攏的雙臂,好像擁著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他眼眶紅通通的,胸口激烈起伏著,最終他蹙起長眉,在雲凜的耳垂上咬了一口,“哥哥,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這一咬,耳垂上的刺痛讓雲凜清醒了一些。
他迷迷糊糊地半睜開眼,只可惜視線很快又渙散,就只能皺緊眉頭,與那陣眩暈感做抵抗。
沈頌咬完了耳垂,似乎比他還痛,伸出了小小的舌尖輕輕地舔舐,就像是個小獸在舔自己主人。
雲凜雖然身體不能動彈,但是意識尚算清明,他感受得到周圍的一切,也聽得見所有的動靜。
他聽見沈頌輕輕的抽泣聲,這一刻,心竟然揪了起來。
沈頌……是哭了麽?
耳中聽到沈頌自嘲般的笑了一聲。
“原來,落花已作風前舞,流水依舊隻東去①,是這麽個意境。”
說完沈頌站起身,抱起雲凜就走。
雲凜那一米八三的個子,在他的懷抱裡就好像沒有什麽重量,輕輕松松就被抱了起來。
雲凜想睜開眼睛——他一個大男人被人抱算什麽事兒。
只可惜,他妄圖清醒過來是與本能對抗,哪裡可以做得到。
夜空黯淡無光,星星躲到了雲層後面,將一片烏壓壓的暗色潑了下來。
沈頌抱著人無聲地走在暗夜裡,路燈冷淡的光一段一段的,照亮了他眼底的血絲與發紅的眼眶。
停車場裡,沈頌將雲凜放在了副駕駛位置上,調解好了座椅的角度,然後輕輕俯下身,在雲凜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了一個吻。
吻落在沁著寒香的額頭上,像是親吻了一塊美玉。
只可惜這玉太涼太硬了,不折不屈,拒人於千裡之外。
原來拒的也有他。
沈頌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眼睛裡那詭魅的暗紫色消散了去,眼底的清明神色又浮現了出來,只可惜,依舊是眼眶發紅,帶著淡淡的水色。
“哥哥啊,你真的想氣死我是嗎?”
他修長的手指拂過了雲凜的發絲,落在雲凜的喉結上,指尖圍繞著喉結打著圈兒。
“你這裡,永遠不說軟話,也永遠不對我說一句回應的話,就真的這麽心硬嗎?”
雲凜眉頭皺了起來,略顯單薄的胸口起伏了兩下,但是被沈頌按著的喉結,就好像被人按住了噤聲鍵,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他醒不過來,但是所有的聲音感受都有。
那手指繞著他的喉結的感覺,激的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沈頌手指落下,按在他的領口上。
手指尖的指腹,就落在襯衫的第一顆扣子上。
“哥哥,你知不知道,Omega因為亂用抑製劑出事這樣的社會案件比比皆是,你就算真的不喜歡我,真的不想我靠近你,也不用拿自己的身體健康和我劃清界限。”
“我沈頌不配!”
雲凜氣悶鬱結,他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個煮著餃子的茶壺,明明肚子裡全都是話,可什麽都倒不出來。
沈頌俯身趴在副駕駛上,手輕輕抬起了雲凜的後腦杓。
“強效抑製劑的味兒可真衝啊,真的可以抹平一切被標記的訊號。”
他盯著雲凜緊閉的雙眼,苦笑道:“連我的信息素也可以被抹去。”
“但是代價是什麽呢,變成殘疾也可以,哪怕死了也可以嗎?”
“可哪怕是你這麽厭惡我,我也不會讓你上趕著去赴死的……”
滿車廂都是暗夜鬱金香的氣息,說不清楚是信息素還是體香,很好聞,很勾人。
可惜沈頌牢牢控制著自己的信息素開關,並沒有趁人之危用信息素博取什麽好處。
他按在領口上的手指猛地一發力,那顆扣子就啪地一聲崩開了。
隨即,一大片天鵝頸以及鎖骨路了出來,白嫩的就像是在惹人犯罪。
雲凜低垂著腦袋,隨著領口的打開,他長睫顫了顫,指尖動了一下,嘴唇輕啟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沈頌抱著懷中人,仔細小心,如捧珍寶。
他輕輕抬起了雲凜的後腦,交頸上來,舌尖輕輕滑過被咬傷的那條暗香。
alpha的舌尖上也有微量的信息素,這些量足夠替雲凜頸後的咬傷提供愈合的條件。
這也是自然法則下ABO世界裡微妙的平衡。
雲凜眼皮動了動,長睫掩映下,兩眼眼尾那兩道水紅瀲灩,只可惜車內光線暗淡,沈頌並沒有看見。
沈頌像是小狗狗似的舔舐完了傷口,趴在主人的脖頸上,悶聲悶氣的自言自語,還帶著點鼻音。
“你不願意看見我,我就滾的遠遠的,你討厭我就不靠近你,但是請你不要傷害自己的身體……”
“剛剛說的話都是氣話,我承認我可能會那麽乾,可是你要是不喜歡我,我還不是得縱著你,還不是自己滾的遠遠的……”
“你放心吧,以後我都不纏著你了。”
“如果你真的很討厭我的話。”
-
不知道過了多久,雲凜慢慢地睜開眼睛。
醒來看見的第一幕,就是自己宿舍的天花板。
他不記得後面是怎麽回來的,但是記得沈頌的委屈。
他心很痛,嗓子也很難受,像是被人在嗓子眼裡縱了一把火,然後鋸了很多鋸末,又乾又癢的很是難過。
雲凜翻身起來,抬起依舊酸乏的手臂,在伸手所能及的距離內摸到了一杯水。
水杯裡的水還有溫度,雲凜喝完以後,猛然地坐了起來。
“沈頌?!”
他叫了一聲,可惜屋子裡只有他自己空空蕩蕩的回聲。
雲凜穿鞋下床,裡間外間的找了一遍,連廁所的門都打開了。
他多期待推開一扇門,門後面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狼狗,對他呲著小虎牙露出眼角彎彎的笑容。
但是,所有門都打開了之後,沒有看見想看見的人,卻讓漫天的孤寂壓將了下來,壓垮了肩膀。
——沒有沈頌,沒有人,除了雲凜他自己。
雲凜重重地坐回了床上,他捏了捏太陽穴,回憶了一遍過往,床頭櫃上的電子時鍾顯示,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
早上9點多,窗外暗沉沉的,大陰天,沒有太陽。
屋子裡的天光都是冷的。
雲凜猶豫了兩秒鍾,翻出了手機,想聯系一下沈頌,但是手指落在通話鍵上的時候,又懸停了下來。
沈頌……
自己要怎麽解釋呢?
就在他舉著手機思索的時刻,手裡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在這安靜的屋子裡,這一聲顯得格外驚人。
雲凜竟然被手裡的手機嚇了一跳,他將目光落回手機屏幕上,看見了白衫的名字。
“喂?白衫。”
電話那頭的白衫大概沒想到雲凜會接電話,他頗有意外地喊了一聲:“雲教授,您終於接電話了!”
說完以後,他自覺自己有些失態,於是平複了一下心情,說道:“教授,我們之前聯系你都沒有聯系到,抱歉……是這樣的,項目組選拔成績和篩選結果出來了,教導主任讓我問問您,是直接公布還是給您過目一下?”
如果記得沒有錯,這個結果是早上10點整,在京大生科院的官網上通報。
筆試成績取第一二名,然後項目組面試,如若通過就可以順利進入專項小組,如果面試有不合格的,筆試成績第三名的補充上來,再次接受面試考核,依次遞進。
雲凜瞥了一眼床頭上的電子時鍾,已經9:15了。
“兩個名額,都是誰?”
白衫頓了一下,慌忙報出:“是……大三的周莉,研二的高疏同。”
研二的高疏同之前被雲凜從課研組裡除過名,竟然還能被選拔入組,這些人趁他這昏迷的一天一夜,到底都做了什麽?!
而且,沒有沈頌。
雲凜之前沒看過沈頌的試卷,而且沈頌是半程入場的,所以考不好的話也在情理之中,他並不是很篤定沈頌一定可以入圍,但是對於高疏同的情況,他有些持懷疑態度。
而且大三的周莉,之前專業課好像成績也不太好。
這許許多多的問題到了嘴邊就被雲凜咽了回去,改為了:“項目組的考試試卷都在院辦留底嗎?我過去看看。”
“雲教授!”白衫突然叫了他一聲,隨後猶豫片刻,說道:“其實這也是陸鋒先生的意思,考試……考試試卷是在的,但是陸鋒先生和宿清暉先生,他們……他們選定了幾個名額,然後逐一挑選出來的。”
“不是按成績?”
雲凜皺眉,這些人簡直可笑,如果考核不能做到公平公正,那還考什麽?
豈有此理!
雲凜起身:“我一會就到院辦,叫項目組的人等我一下。”
白衫連忙道:“可是十點馬上就到了。”
雲凜厲聲道:“那就晚上十點發布!”
這是他第一次這麽嚴厲地對白衫說話,白衫嚇了一跳,不敢吱聲,直到雲凜掛了電話,白衫手裡那張試卷都被他捏皺了。
遒勁的字跡躍然紙上,姓名欄囂張地簽著沈頌的名字。
白衫看著這張空了很多題,卻比第一名分還高的試卷,內心猶豫半天,最後將試卷團成了一個紙團,丟進了院辦的垃圾桶。
他似乎是覺得良心有虧,丟的時候看都沒看,轉頭就走,那份試卷在垃圾桶的邊沿彈了一下,落在了地上,骨碌碌滾到了一個人的腳邊。
那人撿起來試卷,沉默半響,轉身離開了。
-
雲凜趕到院辦大會議室的時候,項目組的人員都已經坐定。
除了宿清暉這個需要在商場上摸爬滾打賺錢的商人以外,其他的人倒是都來齊了。
坐在首位的是陸鋒,他看著雲凜,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
“雲教授,您昨天去哪裡了,我們一直想找您商量項目組籌建的事情呢。”
雲凜臉色還有些發白,他沒有穿西裝外套,只是穿著白襯衫搭配了黑色西褲,襯衫掖在了褲腰裡,更顯得單薄纖細了些。
“陸先生,如果沒記錯的話,我是項目組的業務負責人。”
“對呀,沒錯呀,”陸鋒笑著站了起來,滿臉和煦,“可是昨天不是找不到您嘛,再說了,我也是項目組籌備負責人,也不算越俎代庖吧?”
雲凜眼角眯了眯,“昨天是我有事,給大家說一聲抱歉。”
“但是今天,我想看看試卷。”
陸鋒做出了一個雙手攤開的動作,以示展現誠意,“可以的,沒問題,所有的都整理好了。試卷呢?”
說話間,陸鋒轉頭去看坐在一旁惴惴不安的白衫。
“白同學,帶雲教授去看看試卷吧,沒什麽問題我們就正常安排通報了。”
雲凜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
9點45分。
白衫頂著一屋子人的視線站了起來,“試卷在隔壁的檔案櫃裡,我去拿……”
他挪著步子,來到了隔壁,身後還跟著雲凜。
一遝檔案被平鋪在了桌面上,雲凜略看了一眼,敏銳地發現沒有沈頌的名字。
“所有試卷都在這裡?”
白衫沒有去看雲凜的眼睛,他低著頭,就像是自覺做錯事的孩子,聲若蚊訥:“是的……這些……就是全部了……”
雲凜眯了眯眼睛,“少了一份試卷。”
白衫騰地抬起了頭,“是,沒有沈頌的。”
雲凜轉向白衫,一身凌厲的氣場如出鞘的利刃,他有點動火了。
“試卷呢?”
白衫閉著嘴,嘴唇抿成了一條線,不敢看雲凜,也不敢回答。
“你們打算把生科院弄成什麽徇私舞弊的地方?試卷都能丟?”
白衫低下了頭,也不知道說什麽好,這時候,陸鋒笑著走了進來。
“雲教授何必動氣呢,這些人的成績都是公開透明的,成績好壞決定了是否能進項目組,這不是很公平嗎?”
雲凜眼波如刃,冷冷的視線透過冰冷無機物的鏡片投射出來,仿佛更是蒙上了一層冷意。
“所以,少的那份試卷呢?”
陸鋒做出恍然的表情,“啊?少了試卷嗎?”
他看向白衫:“白同學,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呐?是試卷丟了嗎?還是本來那個人就沒有交卷子。”
意有所指。
白衫:“我也不知道他交沒交卷,我沒有參加監考……”
陸鋒點點頭,“那就是了,所以白衫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但是結果就是少了,也怨不得他。”
雲凜笑了,是被氣笑了,“卷子都不夠,你和我說公平?”
“現在立刻停止方布通告,所有的試卷,我重新批閱一遍,另外少的那一份,找回來,要不然就重新出題重新考。”
陸鋒靜靜地聽完了雲凜的話,眼神在精致的眉眼上描摹了一番之後,才慢慢悠悠地抬起了右手手腕,看了看時間。
“啊,雲教授,可能是來不及了,已經10:01了。”
-
十點鍾,所有的生科院參考的學生都同一時間刷新了官網。
那份通報掛著大紅花,出現在了首頁新聞。
徐凌拽著興趣缺缺的沈頌坐在自己的電腦前面,點開了這條通報。
一大串官方的措辭之後,兩個名字在下方被著重加粗。
[恭喜生科院本科三年級周莉,恭喜生科院研究生二年級高疏同,以優異的成績獲得了參選雲凜教授帶頭的項目組名額,請兩位同學帶上自己的資料,於XX年9月xx日16:00前,前往生科院辦公室辦理面試前的手續……]
沒有徐凌,也沒有沈頌。
徐凌本來挺得板正的脊背也塌了下去,他癟著嘴,不大高興地說:“我就知道沒有我,可是高疏同這個就知道泡妞的富二代怎麽也可以……”
說到這,徐凌突然看向沈頌:“誒?沈子,怎麽沒你呀?”
這可是徐凌眼睛裡的考試神話。
沈頌耷拉著眼皮,癱坐在椅子上,伸著兩條大長腿,像是不想掙扎的鹹魚,但是眉眼裡的冷光熠熠。
“可能有人討厭我吧,不想我進項目組。”
雲凜啊,你就這麽不想我靠近你嗎……
徐凌:“啊?誰啊?”
沈頌擺擺手:“和你沒關系,我自己自甘下賤去了。”
徐凌更是聽不懂了,就看見沈頌撐起兩條大長腿,站起來披了外套就往外走,“誒?沈子,我沒有別的意思,沒考上不是正常的嗎,你可是半途入場的……誒誒誒,你這是去哪兒?”
沈頌回過頭,看了徐凌一眼,“我去給人當小白鼠,抽信息素去。”
徐凌:“!!!”

第43章二更反轉

雲凜冷肅著臉,走到了陸鋒的面前。
他嘴角勾了勾,周身如蒙了一層冷兵器出鞘的寒意。
“你的意思是說,現在項目組的主控權都在你手上了?”
陸鋒看了看雲凜,沒有第一時間回復,反倒是看了看白衫,說道:“這不是試卷丟了嗎?怎麽能說大權旁落呢?”
雲凜拿下來自己的金絲眼鏡,吹了吹上面的灰塵,重新戴了回去。
“項目組是以京大的科研力量做的主導,用什麽人不用什麽人,是京大的說的算,還是你們雲暉科技說的算?”
陸鋒打了個磕絆,“這不是他自己沒交試卷嗎,雲教授您言重了。”
雲凜冷笑。
“我有一個問題,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研二的高疏同是雲暉生物科技公司股東的孩子吧?”
陸鋒笑笑,倒是沒有回避:“是啊,雲教授您記性可真好。”
“那就是了,”雲凜淡淡的眉眼底,像是萬年融化不開的冰川,此刻愈發寒意上浮,“所以你們徇私舞弊,給關系戶直接指定了名額是嗎?”
陸鋒聳了聳肩:“那是宿清暉先生指定的,周莉起碼是成績不錯的。”
這就是變相承認了!
雲凜繼續循序善誘:“所以回歸我剛才問的問題,科研小組人員的選定,是京大的說的算,還是你們雲暉科技說的算?”
陸鋒嘴角虛偽的笑意完全消散,他那高挺的鼻梁下有一點陰溝的鼻尖,讓他的目光顯得有些陰惻惻的。
“倒也不必這樣追著這個問題不放。”
“行吧,回答也不會怎麽樣,我們是投資方,自然我們說了算——這是資本的天下,不是嗎?”
雲凜嘴角揚起一抹不屑,笑意一點溫度都沒有。
他滿意地點點頭,“是,陸先生終於說了一句真心話,可惜這裡是京大,是象牙塔,是和你那些汙穢的叢林法則不相乾的地方。”
“這裡也會有人主持正義,也不是你亂來的地方。京大的校訓是公允無偏頗,校標是砝碼相同的天平,說就是——君子不爭,爭則公平。”
“你們的所作所為和今天所有的話,我都錄下來了,項目組要麽成立公平合理的班子,要麽你們自己做,我退出。”
陸鋒聽聞,眉頭皺了起來:“雲教授,您這可不是學術帶頭人的做派吧,識時務者為俊傑,一個小助理而已,用什麽人不一樣嗎?”
雲凜冷冷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陸鋒啊陸鋒,虧你還是原書裡那個官配攻,你這個品性,和沈頌怎麽比啊?
“不一樣。”
門口突然有人說話,老邁的聲音帶著不怒自威的力量,讓屋裡爭吵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雲凜看向門口,心中一塊大石落下。
“校長。”
一名老人穿著筆挺的西裝,腰背挺得板正,他站在那裡,手裡捏了一個團起來的紙團。
而他的身後跟著京大的校董事會領導班子,這些人都目光不善地盯著陸鋒。
“剛剛你們說的話我都聽見了,哎呀,幸虧雲凜教授剛剛給我打電話,讓我今天一定要來生科院,我們就把每個院抽查工作的順序調了一下,不然也聽不見雲教授這一番精彩的言論。”
“是啊,君子不爭,爭則公平。”
說著,校長將手裡的紙團交給了一名打扮利落的男子,“小李啊,你給大家看看,這份是什麽東西。”
男子接過了那個紙團,打開之後雙手拎起兩邊,給眾人展示。
是一張作答過的試卷,不是答全了,可還是看得出滿篇的紅色對勾。
“這就應該是這次生科院學術科研小組選拔的試卷了。”小李老師低頭看了看姓名欄,然後抬頭說道:“這份試卷的主人叫沈頌,所有的已答題部分幾乎都是全對。”
“分數是——163分。”
屋子裡的白衫此刻臉皮已經白到沒有血色。
陸鋒臉色也極差無比。
只有雲凜,緊皺的雙眉間還有一絲沉重的情緒。
沈頌的試卷果然沒丟,這個分數應該是第一名。
校長笑了笑,“京大有幾百年的歷史,校訓公允無偏頗,這幾個字刻在石頭上風吹雨打幾百年,早已經不是幾個字這麽簡單了。”
“我看雲教授這麽著急的讓我們來,一定是遇見了不好解決的事情,可我萬萬沒想到,在公允無偏頗的京大,竟然有這麽汙濁之事。”
身後的老師們都紛紛點頭,議論聲不絕於耳。
“京大的科研班子用什麽人,自然一直都是成績說話,怎麽剛剛還聽見有人打算一手遮天的意思。”
“丟人的試卷,這是什麽惡劣行為,社會上的風氣怎麽可以就這麽玷汙這塊淨土呢?”
“我看這事兒要嚴辦到底,要嚴查,要整頓!”
這些話一字不落地傳到了陸鋒的耳朵裡,他舔了舔自己的後槽牙,看著雲凜:“雲教授,您可真是出乎我意料,又是錄音又是請人的,下手這麽狠。”
雲凜冷冷的眼神落在陸鋒的臉上,迎上目光,一點也不躲閃。
“彼此彼此,您的手段也不懷柔。”
“我不過雙重準備罷了。”
陸鋒眯了眯眼睛,走過去伸出手打算和校長握手,“劉校長您好,我是雲暉生物科技這邊主導的負責人,我叫陸鋒。”
校長的目光在陸鋒身上掃了兩圈,直到把伸著手的陸鋒晾足夠了,才與他握了握手。
“陸先生果然一表人才啊,雲暉生物科技裡面負責人都是按照顏值挑選的嗎?”
校長不愧是行政業務口出身,這一句玩笑緩解了略顯緊張的氣氛,可所有的老師都明顯不買陸鋒的帳。
陸鋒主動攀關系:“那也沒有京大的這些莘莘學子和老師們顯得器宇軒昂,鴻鵠不凡。這次見到劉校長,我心甚慰,我們的合作一定可以長久地進行下去。”
雲凜的聲音在陸鋒背後響起:“如若雲暉生物科技參與,項目將擱置。”
陸鋒轉頭看雲凜,臉上爬上了怒容。
長久以來不對雲凜有一絲一毫負面情緒的陸鋒,在這一刻終於繃不住,凶相畢露。
“雲凜你說什麽?你知道我帶了多少投資來和京大合作?是你一句話就能做主的?”
“他能做主。”
校長渾厚有力的聲音響了起來,擲地有聲,敲打的陸鋒有一絲絲發蒙。
“什麽?”
校長背過去自己的手,似乎都不願意將與陸鋒握過的手伸到面前來。
“我說,雲教授全權代表京大,他要是決定了擱置,那就一直擱置下去。”
陸鋒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語調陡然拔高,那精心維護的形象也瞬間崩塌了:“我帶了三個億來,你們說擱置就擱置了?”
雲凜淡淡地接過話頭:“投資我去找,或者面向社會公開競標籌款,不是不可以籌到款項。”
他只是單方面不和雲暉生物科技玩兒了罷了。
“對,不是不可以。”校長蒼白的發絲泛著瑩白色的光澤,眼中有神,神采奕奕,說話也很有底氣,“科研經費還可以申請帝國專屬科研補貼,以京大的能量,應該可以補貼一半吧。”
“……”
敗下陣來的陸鋒臉色蒼白地靠在一邊的桌子上,瞪著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劉校長走過去拍了拍陸鋒的肩膀。
“年輕人就應該踏踏實實做人,這次的事情算是一個教訓吧,你回去和宿總說明,京大終止了這項合作,請他重新尋找科研機構完成科研目標吧。”
陸鋒還想爭取,被劉校長按著肩膀按了回去。
“今天的事情有違京大一直以來秉承的校訓,所以這件事情就這麽定了,就像雲教授說的,象牙塔裡,還是純潔一點好。”
陸鋒看了雲凜一眼,咬了咬牙,匆匆辭別校長,走得腳步倉惶,就像是敗了仗的將軍,逃也似的離開了公眾的視線。
隨著他的離開,三個億的天價合作,就這樣戛然而止。
雲凜對校長露出的感激的神情,他點頭致禮:“謝謝校長。”
劉校長擺擺手笑了起來,聲音洪亮像是一口洪鍾響起。
“那雲教授以後是不是更要好好配合工作啦?下周出差,學術峰會上,你可得給我好好的去把京大的臉露一露。”
雲凜低頭一笑,然後意識到了一個問題,抬頭問道:“校長,那份試卷你是怎麽得來的?”
屋子裡一下就安靜了下來,劉校長抬起手指指了一下白衫:“這位小同學,你是我京大的學生嗎?怎麽平白無故地要丟別人的試卷呢?”
雲凜推了推金絲邊眼鏡,看向白衫:“白衫?是你做的?”
白衫眼睛裡蒙上了一層水霧,配合他白淨的長相有幾分楚楚可憐。
“雲教授,對不起,我是一時鬼迷了心竅,我……我錯了……”
雲凜深吸了一口氣,“白衫,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
校長點了點白衫的方向,“一會巡查結束,你來一趟教務處,那裡的老師會按照你的情況給予你處罰。”
說著,校長看向雲凜。
“雲教授,他是你的學生,你怎麽看?”
雖然白衫是他選拔進項目組的,可是在大是大非面前,沒有什麽情分可言。
雲凜:“做錯事就是做錯事,‘公允不偏頗’。”
“好!”校長笑著,一邊往出走一邊說道:“那剩下的生科院的例行巡查,雲教授帶我們看看近期的科研成果怎麽樣?”
“自當盡我綿薄之力。”
雲凜回答完,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白衫,便錯身離開。
果斷又堅決。
-
沈頌虛脫地從金色谷稷實驗室出來的時候,才知道京大BBS又炸鍋了。
徐凌一條一條的微信接踵而至。
[沈子沈子,快看京大論壇。]
[項目組和雲暉生物科技解除了本次合作!]
[還有,白衫被通報批評了,目前已經被雲教授的生物實驗室除名了!]
沈頌按著自己還在僵硬的後脖子,覺得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他打開了京大的BBS,果然如徐凌所說,這三件事都是以新聞形式出現在網站上的,而與此同時,論壇版塊冒出了無數飄著“HOT”的帖子。
隨便點進去一看,就是討論這一系列事件的。
[兄弟們,誰知道咱生科院出叛徒了啊,竟然和雲暉生物科技同流合汙,給咱京大招黑!]
[叛徒已經伏誅,惡徒已經夾著尾巴逃出京大,大快人心!]
[好像京大研究生那個,不光是除名了項目組,好像還自己辦了休學吧?]
[哎,真是豬油蒙了心,好端端的還丟人家第一名的試卷,良心都讓狗吃了!]
沈頌看著這些,還有些消化不過來,剛給徐凌發過去一個帶著問號的表情,徐凌的電話就追了過來。
“哥們!你平反了呀!”
沈頌把電話拿遠了一點,才又貼回耳邊:“你沒事兒吧,我出什麽事兒了需要平反?”
“嘖,”徐凌急的直咂嘴,“你是不是沒把三個通報看全了?”
沈頌:“當了一天的小白鼠,剛剛返回人間,沒工夫。”
徐凌大聲道:“哥們兒!你試卷被白衫扔了你知道嗎?不然你是這次考試的第一名!”
“……”
看沈頌沒有回復,徐凌高興地繼續說道:“你可真是我的考試神話啊,明明只是半程入場,竟然可以所向披靡考第一名,你是人類嗎?”
“……”
“誒誒?你有聽我說話嗎?晚上回來慶祝一下呀。”
沈頌腦子飛快地轉了一圈,大致明白了這些事件串在一起的意味。
——雲凜一定是扛了巨大的壓力,頂著巨大的阻力,為他爭取到了最公平的待遇。
那就是……他一點都不討厭自己?
“晚上我不回來。”說著,沈頌已經伸手攔了一輛車,直接就想掛電話。
“不回來??你又去哪兒啊?”徐凌急慌慌地追問。
“我去找我的小雲朵。”
徐凌:“啥?”
啥小雲朵?
你這個嗜甜怪又吃什麽新口味的甜食了?

第44章蹲家門口

當雲凜從生物實驗室裡出來的時候,已經華燈初上。
細密如織錦的雨珠簌簌地從天幕上墜落下來,如同拍打著世間的塵土與渾濁。
上午應付了許多人,這會他已經覺得相當疲憊。
雲凜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肩膀與手肘,望著細密的雨幕歎了一口氣。
他捏著自己發涼的指尖,用很輕的聲音同自己說道:“一場秋雨一場寒,冷了很多……少了一團火。”
宿清暉的電話轟炸已經把他的手機打沒電自動關機,他也懶得找個地方去充電,全當擺脫騷擾了。
這很好理解,宿清暉找他一定是和解除合作相關的事宜,所以根本沒什麽好說的。
雲凜坐入駕駛室,關上車門,靠在駕駛位的座椅上,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
這幾天的事情發生的太多了,他需要細細的考慮一下接下來應該怎麽做。
沈頌的信息素屬於高暴虐型的,所以一旦釋放出來他自己也會被情緒操控,所以過往種種實在怪不得沈頌,相反的,他還在一次次地克制著本能,幫助自己一次次渡過難關。
而這次,就讓他為沈頌做點什麽吧。
最重要的是,自己作為一名京大生科院導師,必須維護公平,給所有在他眼皮底下的競爭創造一個乾淨的壞境。
車子剛剛啟動,雲凜的手機也剛剛通過車載充上電,那殘電量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中控大屏上顯示的是一串陌生的號碼。
今天剛剛帶著學校領導班子參觀完了實驗室,校長有囑咐過他,最近如果學校接洽了合適的投資人,還是需要他前期先了解一下,所以也有可能是業務口相關領域的事。
叮鈴鈴的手機鈴聲充斥著整個車廂,雲凜按下了車載接聽按鈕,宿清暉的聲音帶著怒意響了起來:“雲凜!”
雲凜皺眉:“宿總?”
只是乾乾地打了一個招呼,並且沒有多說的意思。
但是宿清暉一點都不想放棄這次能說上話的機會,他大聲絮絮叨叨發表不滿:“雲凜,你可算是接電話了,為什麽我的電話你一直不接,換個電話打你就接了?還有今天竟然主導終止我公司的合作項目,你可真是厲害了啊!”
“我們之間的情分那麽多年了,你竟然如此狠心,就這麽把我們踢出局?”
“你在哪兒,我現在就過去找你!”
雲凜沉默了兩秒,握著方向盤的手指輕輕挪了一下,拇指指腹按下了掛斷鍵。
“……”
車在通話嘟嘟了兩聲,車裡再度就恢復了安靜。
可惜安靜沒多久,緊接著一串一串的電話又打了過來,雲凜先前只是掛斷,後面也就乾脆不管,任由它響。
還是那句話——君子不爭,爭則公平。
做錯事就是做錯事,沒什麽可說的。
車輛在雨幕裡穿行,就像穿過了一道人間屏障,將那些俗世之物甩在身後。
-
雲凜回到了小區地庫,他習慣性地停好車先去一樓大堂的儲物櫃裡看看有沒有投遞的物品。
當他打開儲物櫃的時候,看見裡面安安靜靜地躺了一個小瓶子。
瓶子是抽真空的包裝,黃色的底子,上面用英文印了一串印刷體,拚起來就是“金色谷稷實驗室”。
是業內那個叫金稷的人的實驗室。
而且這個瓶子他見過不止一次,是沈頌之前給他的臨時抑製劑,他之前都用葡萄糖稀釋了以後注射。
雲凜心口揪了一下,沈頌這是又去作踐自己了!
他捏著手裡冰涼的瓶子,緊緊咬了咬牙關,指節因為用力泛了白。
必須盡快找到抑製劑的合成方法,不能讓他一次次地去抽自己的信息素,那可是錐心蝕骨之痛!
叮的一聲,電梯在一樓打開門。
雲凜妥善將臨時抑製劑放進自己的公文包裡,然後搭乘電梯到了自己鎖住的樓層。
剛一出電梯,就發現走廊靠近自己家門口的那盞燈壞了,加上身後電梯一關閉,切斷了明亮的光源,自己家門前那一片更顯得晦暗了許多。
雲凜走過去,剛剛按開電子指紋鎖的面板,借著一簇微光,眼角余光捕捉到了一個黑影。
這個黑影就蜷縮在牆角,在他的門旁邊。
“誰?”
雲凜一驚,後退一步,然後拿出手機打亮了手電筒。
借著手電筒的燈光,雲凜看見了一個人,他周身淋了雨,發絲還濕漉漉地反著手電的光,就這麽席地而坐,屈著大長腿,雙臂撐著膝蓋,手臂虛垮垮地耷拉著,整個人都有氣無力地,將臉低垂在雙膝之間。
雖然看不清容貌,但是看得出來身材優渥,體型修長,只是蜷縮在地上,就已經看得出來身材足夠好。
那濕漉漉的人抬起頭來,半側開手電筒的燈光,眯縫著眼睛看他。
一滴水珠順著他的下顎線條滑落,這種情境下,竟然好像是廣告裡慢鏡頭展示產品的男模。
沈頌抹了一把臉,粲然一笑:“哥哥,你怎麽才回來。”
雲凜心頭一緊,伸手去拽沈頌的胳膊,“你怎麽成了這個樣子?”
沈頌委委屈屈地不起身:“下雨了嘛,我不是看你一直不回來,手機也關機,我怕你是不是不在這裡,就幾個地方來回跑,淋了一點點,問題不大。”
“問題不大還不起來?”
沈頌呲了呲小虎牙,往雲凜腿上蹭,抬手就把人小腿抱住了。
“起不來了起不來了,要好心的主人把我抱回家才能起來。”
“……”
雲凜的西裝褲腳沾了點水,但是他並不在意,而是在意這個撒嬌耍賴的家夥。
“你松手,快點起來。”
沈頌:“不松手,松手你就跑了。”
雲凜抬頭看了看牆壁,又好氣又好笑,然後長舒了一口氣,嘴角竟然掛上了一抹笑意。
秋意寒,這是有了這團火,好像一下就不冷了。
“那你也不能坐在地上,地上多涼啊。”
沈頌抱著雲凜的腿,抬起臉來,用狗狗看主人的視角,一雙星眸綴著星星點點的光,眨巴著滿眼的憧憬。
“哥哥是不是心疼我啦?”
雲凜語塞——是,有點,可這話也說不出口啊!
雲凜只能用力呼吸了幾下,抬手指了指電梯口的監控探頭,“你要是繼續在這裡丟人的話,可能一會保安就帶著片區警務上來了。”
沈頌癟了癟嘴,眉頭皺起委屈的弧度。
“他來就來,我又不怕他們。”
要是不知道的,誰知道這是個信息素暴虐的大魔王,明明是一條被雨淋濕的大狗狗,委委屈屈地求好心人的懷抱。
“可是哥哥,我確實是起不來了,不是假裝的。”說著,沈頌抬起手捶了捶自己的小腿。
“淋了場雨竟然就腿腳發軟了。”
雲凜突然想起之前在一本書上看到的——成年人的勾引有三種:變成貓,變成老虎,變成被雨淋濕的狗狗①。
雖然皺著眉,但他承認自己到底被“勾引”,還是伸手搭上了沈頌的額頭——涼涼的,幸好沒有發燒。
結合公文包裡那一瓶臨時抑製劑,雲凜心頭一痛。
哪怕知道這是勾引,但還是認命地歎了口氣。
“我扶你起來。”
他一邊按著密碼,一邊拉沈頌的胳膊:“走吧,去家裡洗個熱水澡。”
沈頌在雲凜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但是站的不夠直,身體的中心壓向雲凜,壓得雲凜密碼都按錯了兩次,搖搖晃晃的好不容易才把這個一米九的家夥弄進了門。
沈頌把自己的臉埋在雲凜的頸窩,呼吸著雲凜身體上好聞的氣味,嘴角忍不住地往上抬。
就好像烏雲散盡了的豔陽天。
“真好聞呀,哥哥你真香。”
沒有了那股勞什子的破消毒水味兒,他的雲凜,又是那朵剔透無暇又勾人心魄的高嶺仙瓊了。
雲凜被他灼熱的呼吸噴薄在脖頸上,覺得癢癢的很,便縮了縮脖子,用側臉頰去撞了一下沈頌的頭。
“我扛你已經很吃力了,你別亂動。”
沈頌故意在他頸窩裡蹭了蹭,心滿意足地閉上雙眼,“那我不動了,你好好抱我。”
“……”
雲凜氣結,“有時候我真的有種感覺,你……怎麽和條撿回來的薩摩似的……”
沈頌直接:“汪汪~!”
雲凜:“……”
戴著伊麗莎白圈的雪球聞聲跑了出來,找了一圈兒沒看見狗,一抬頭——哦,“狗”在這呢。
就看見這倆人互相攙扶,腳步踉踉蹌蹌的。
它左邊歪歪腦袋,右邊歪歪腦袋,它也看不懂,只能“喵嗚~”地叫了一聲。
才過了幾天,雪球的傷還是肉眼可見。
此刻它被剃了毛,只有一腦袋充沛的毛發,像是個獅子。
反正不像布偶貓。
沈頌一看見雪球來勁了,“呦,哥哥,幾天沒見,你家養獅子了?”
雲凜好不容易把人扶到了沙發上,像是卸麻袋一樣咚地一下把人丟在了上面。
“別貧了,我去給你煮一杯熱咖啡,你喝點驅驅寒。”
沈頌哪裡讓雲凜走,一把拉住了雲凜的手,把人猛拽進自己懷裡。
“哥哥別走,我有話和你說。”
雲凜被癱坐在沙發上的沈頌摟住了腰,坐姿也有些曖昧,只能勉強支撐著手肘將身體的空間拉開。
他皺眉,“說話可以,但也得先把你的頭髮擦乾。”
“行,簡單。”
沈頌直接雙手拎著自己衣服下擺,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上身的T恤拽了下來,他粗暴地用T恤擦了一把頭髮,把一縷縷沾了水的發絲擦成了炸著毛的小刺蝟。
他把T恤往地上一丟,挺著自己公狗腰人魚線俱全、肌肉群精瘦修長的上半身,耷拉著眼皮,懨懨地說道:“行了,可以說了吧。”
沈頌的行為讓雲凜有點錯愕,他萬萬沒想到沈頌會脫衣服!
也太野了。
屋子裡是智能風控制,保持適宜的室溫,感冒倒不至於,但是雲凜隻覺得胸口一陣陣熱流激蕩,他挪開目光不去看那灼燒視線的面前人,目光生硬地落在了沙發靠背。
這可真是一團火,靠近了就有被燙傷的錯覺。
但是不討厭,或者說,他已經習慣了被火焰追逐。
“你……”雲凜盡量淡然地說道:“你是不是想說今天的事情。”
沈頌的手複又圈上了雲凜的腰肢,“哥哥你辛苦了。”
雲凜:“你不辛苦嗎?”
他拍開沈頌的手,“抽這麽多信息素,你是不想活命了嗎?”
沈頌:“誰叫你不喜歡我天天咬你……”
停了停,他有氣無力地說道:“但是天天被我咬也不好,每次都是咬破皮膚,能不疼嗎,我不想你遭罪,也想你做傻事去嘗試奇怪的藥,我所以我受點罪也沒什麽關系。”
雲凜垂眸,歎了口氣。
少有地語氣軟了下來:“你怎麽這麽傻。”
沈頌也不否認:“是啊,不傻能進不去雲教授的項目組嗎?”
這本是一句開玩笑活躍氣氛的話,可是卻讓雲凜心頭百感交集。
他淡淡道:“你是第一名。”
沈頌頷首:“我知道,我成績不至於比高疏同差。”
他頭靠在沙發靠背上,眼皮耷拉著,星眸只剩下了一條縫,從其中投射出的灼灼的視線就這麽注視著眼前人。
雲凜抬眸:“所以?”
沈頌:“所以我以為你是因為討厭我,所以故意除了我的名。”
雲凜推了他一把,直接站起了身來,“京大的校訓,‘公允而不偏頗’,你每天進進出出教學樓看不見?”
沈頌拉著雲凜的手不放,目光灼熱如同他袒露的皮膚。
什麽校訓,什麽偏不偏的,他沈頌就認定雲凜一個人了,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是單方面的付出。
“我今天知道了,你不討厭我,為我做了很多努力……哥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感動。”
雲凜垂眸看他,目光在他身上沿著凌厲的身體線條,不自覺地勾勒了幾眼。
一個清清冷冷地站著,一個坐著卻渾身都是似火的熱情。
兩個人就這麽安靜地對峙著,空氣裡的小顆粒通過淨化風口的時候發出糖炒栗子似的劈啪聲,就像是視線相接之時兩簇目光熱情的對撞應有的回響。
沈頌在察覺了雲凜視線之後,竟然還大言不慚地開了口。
“哥哥你別偷看,你先聽我說完。”
“說完你不光能看,還能4D體驗。”
4D是什麽鬼!
這個狗東西!說明品種的臭流氓!
雲凜的耳根騰地一下就紅透了,為了掩飾,他甩開了沈頌的手,轉身去吧台給咖啡機裡加咖啡豆。
“你要說就好好說,說渾話還不如不說。”
身邊的幽香撤身離去。
沈頌盯著那高挺的背影線條,腰線纖細柔韌,美如畫卷,就和他觸摸時候的手感一樣美好。
雲凜為他做了很多,不惜得罪資本,那麽大的投資壓力,學校不可能承擔全部,剩下的,很大可能記到雲凜頭上。
“哥哥,你有沒有想過後面怎麽辦?”
雲凜手頓了一下,修長的手指捏著杓子柄懸停在了半空,等了一會還是把杓子裡的咖啡豆放入了研磨口。
“這不是你應該操心的。”
沈頌赤著上半身走了過來,“哥哥,如果我說,我家裡有興趣投資呢?”
“你怎麽不說你家裡有礦呢?”
雲凜抬頭看了他一眼,轉身去了浴室,出來的時候抬手丟了一塊潔白的大浴巾過去。
“不用做這樣的人情。另外把你的肉擋一擋,別和特殊工種似的。”
沈頌這次倒是乖巧,拉過浴巾裹在身上,還不忘聞一聞上面的幽香。
“哥哥,你的毛巾真香啊!”
雲凜嘴角勾了一下,不鹹不淡地瞥了他一眼,手上繼續忙活起來,“那是雪球的毛巾。”
“咳咳咳!”
沈頌皺眉嫌棄,“哥哥你給我雪球的毛巾幹嘛呀,我和你說投資的事情你給我寵物毛巾?”
雲凜:“不挺合適的麽。”
擦狗和擦貓,有區別嗎?
已經化身小獅子的雪球跑到沈頌腳底下轉悠,一邊轉悠一邊喵喵叫著抗議。
那可是它擦腳腳的毛巾!
沈頌伸出腳尖把它撥拉到一邊去,裹著他的寵物毛巾抬眼看雲凜。
“哥哥,你別不信,是真的,我家老頭那個生物公司打算在帝國外上市敲鍾,但是上市估值夠了,唯獨社會貢獻有些短板,目前正在急於尋找金字招牌科研合作方,一起做科研課題。”
雲凜在咖啡機上按下烹調按鈕,然後轉過來,雙手撐著吧台,和沈頌隔吧台相望。
“所有的投資不光要經過評估,還要符合條件,並且參與公開競爭。”
沈頌也趴在吧台上,“那哥哥給我優先報個名,順道往前排一排?”
“怎麽?你是想攀關系走後門?”雲凜眯了眯眼睛。
沈頌眼睛裡閃爍著點點星芒,慢慢湊近,“那就要看哥哥敢不敢——讓我走後門了。”
“我走後門的技術要練得好起來,哥哥才能讓我走,是不是?”
一個流氓被他耍得爐火純青又清新脫俗。
雲凜撐著雙臂,維持著自己的姿態,看著愈發靠近的沈頌,故意挺直了腰杆不退卻。
就好像退開一些,就顯得自己和這個說渾話的一比弱勢了一截。
雲凜冷笑:“你想怎麽走後門?”
還能怎麽走後門?
自然就是那樣走唄。
沈頌越湊越近,直到兩個人可以感受到對方噴在自己臉上的呼吸。
“所以我這不是來賄賂了嗎?”
雲凜近距離看著沈頌的眉眼,那精致立體的五官就像是上帝的傑作,撩動著人的心弦。
沈頌的目光則落在了雲凜漂亮的嘴唇上,這唇紅潤飽滿,可惜嘴角緊繃的弧度泄密了主人此刻略有緊張的心情。
沈頌輕輕地笑了,“哥哥你知不知道,其實臨時標記以後不需要一直咬脖子的,又血腥又原始。”
“我舌尖上的信息素足以安撫你,所以每天只需要一個吻,就可以完成信息素的安撫。”
“所以,哥哥你要試試嗎?”
說著,沈頌越靠越近,低垂的眼眸緩緩閉上。
兩個人越靠越近,嘴唇馬上就要貼到一起……

第45章親親了哦

兩人的唇瓣慢慢地靠近。
為了遷就雲凜的高鼻梁,同樣是高鼻梁的沈頌還專門微微偏過了一些臉,以方便接吻。
屋子裡的氛圍大好,氣溫大好,環境大好,頂燈的暖光角度也正正好。
雲凜的長睫垂下,投映一片陰影,遮蔽眸子裡的那些些猶豫與動容。
若說當男朋友,沈頌是個不錯的選擇。
他像是一團年輕的火包裹燒灼著一切,也像個跟在自己屁股後面轉來轉去的大狗狗,渾身都是用不完的充沛精力,同時也鋒芒畢露惹人傾慕。
這團橫衝直撞的火焰,帶著不管不顧的決心,就這麽一把火縱了他的心門。
如果是沈頌,也沒有什麽不可以……
雲凜竟然緩緩地閉上了雙眼,長睫顫顫,是有幾分不安,但卻如同漂浮江河之人,將所有都托付於江水,任由水流擺布,隨遇而安。
一點,一點。
兩人的唇越來越近……
就在兩人的唇馬上貼在一起的時候,沈頌腦袋一重,咣地一下砸到了吧台桌面。
雪球昂首挺胸地站在他後腦杓上,頂著伊麗莎白圈用爪爪瘋狂撓沈頌頭頂上的毛巾。
雲凜突覺面上一陣涼風,再一睜眼,已經看見和自己對視的雪球。
雪球大聲抗議一般,對著雲凜:“喵嗚嗚~~”
好像在抗議自己的主人怎麽可以把它的專屬毛巾給別的寵物用呢?
——這是我專屬擦腳腳的!
雲凜瞪大了眼睛,如果之前那次在泳池裡臨時分化不算的話,這次應該是他倆真正意義上的初吻。
但是沈頌的後腦杓上站著一隻貓,這就何其的詭異了。
沈頌也懵逼了,後腦上突然壓下來一個重物,把他的臉都平拍在了桌面上。
馬上親到嘴的幽香馥鬱也一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涼的岩板台面。
沈頌:what?!
雪球:喵嗚~!
氣到鬱結的沈頌一把拍開了惱人的貓,剛想起來,就感覺雲凜輕輕按了按的他發絲。
“別動。”
沈頌疑惑,卻真的依言未動。
雲凜皺了皺眉,輕輕撩開了他的後頸發絲。
濃密的發絲間有醒目的脊椎凸起,這凸起間,就是alpha的腺體。
只不過與Omega不同的是,alpha的腺體雖然也在頸後,但是卻藏在了脊椎之中,一條遊離的凸起,在頸椎骨中的空隙蜿蜒而過,與神經混在一處。
這就是為什麽alpha取信息素會這麽疼痛,因為腺體被神經層層包裹,被頸椎護在其中。
雲凜輕輕拂過那依舊發紅的針眼,不是一個,是一片,看起來是被抽了無數次,才能製成這一小瓶臨時抑製劑。
這家夥到底是吃了多少的苦啊……
念及此,雲凜心裡就一陣陣酸楚上湧。
“沒事兒,別看了。”
雲凜手腕被凌空捉住,沈頌趴在那裡,沒抬頭,而是輕輕攥了攥細伶伶的白玉腕子。
“哥哥別看這個,一點兒也沒有美感,再讓你覺得惡心。”
怎麽會覺得惡心呢……
雲凜唇珠磨了磨自己的下唇,剛想說什麽,沈頌那悶在桌面上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別有心裡負擔,這不是你的問題,我都說了,全是我心甘情願的。”
“千萬不要說不值得的話,為了你,別說扎幾針了,扎幾百針幾千針幾萬針都不在話下。”
說話間沈頌抬起頭來,眸色很深很深地望向雲凜。
雲凜眼尾兩挑緋紅瀲灩極了,蘊含著濃鬱的水色,看起來眼眶發紅肌膚勝雪,卻是一番雪上凌梅好景色。
他略啞著嗓音,嗔道:“傻瓜。”
沈頌粲然一笑,“那你可要好好寵著我,畢竟我傻……”
下一秒,沈頌嘴裡的話就卡在喉嚨邊,上不來下不去的,一臉皮皮的表情也瞬間土崩瓦解。
他瞪大了雙眼,盯著雲凜近距離放大的眉眼,和那還在發顫的濃密睫毛。
——雲凜竟然吻了上來,那個吻就落在了他的唇角。
淺嘗輒止的一下,如蜻蜓點水,如雁過無痕,卻讓沈頌怔愣在當場。
雲凜,主動,親他了?!
但是這一下過於匆忙,雲凜唇瓣貼完他的唇角,就撤身而去,耳根發紅的去烹煮咖啡。
在拿出咖啡杯後,竟然還覺得杯子不夠乾淨,又去清洗。
從沈頌的角度可以看見雲凜半側過去流暢纖長的身體線條,還有那粉紅粉紅的脖頸與耳郭,他甚至還看見雲凜把同一個咖啡杯洗了兩次。
水槽裡的水嘩嘩地流淌著,衝刷出一大片白色細小水泡。
雲凜是冷白皮,一旦臉紅就非常明顯。
他手捏著咖啡杯,用力衝刷著,指尖都洗紅了。
可以感覺到自己皮膚發燙,這該死的紅透了的耳朵似乎正在大聲叫囂他心中的不安——可惡,怎麽就親上了呢,明明自己和沈頌的關系也沒確定,過於主動會不會顯得很沒下限。
但是雲凜確實是過於緊張,那一下沒有親上嘴唇,只是在唇角印下了一個清淺的痕跡。
雖然算不得一個正兒八經的吻,可已經足以讓一貫清冷的雲凜羞憤於自己的衝動。
突然,雲凜感覺到自己的下巴被人捏住了,臉順勢就被人扳得側了過來,緊接著沈頌的一個吻就落了下來。
那唇瓣柔軟,觸之生溫,潤如甘糖,柔軟的舌尖輕輕滑過雲凜緊繃的唇線,描摹漂亮的唇線走勢。
拂動如柳枝旖旎,輕柔如春水瀲灩。
如四月的暖陽,如伸手入了溫柔的春水。
一切都是那麽美妙,時間仿佛都靜止了一般,空間裡也沒了其他事物,只有兩人頭頂那一簇燈光,將獨屬於二人的暖黃色光影輪廓勾著邊,投映陰影在長睫下端。
安靜地可以聽見一些細微的響動,終於,沈頌睜開了眼,松開了自己對那柔潤軟香的索取。
他盯著那綴了水色亮晶晶的紅潤唇瓣,心中欣喜不已。
雖說無比旖旎,比雲凜那一下撩撥攻勢略強了一些,但到底是一個淺嘗輒止的觸碰。
也算是一次突破性的嘗試——雲凜的不拒絕說明他不討厭沈頌,但是並沒有到完全打開心扉的程度,所以還不能操之過急。
沈頌親完了,就滿意地把人抱在懷裡,結實火熱的胸膛貼著雲凜穿著薄襯衫的後背。
他捏著雲凜的下巴的手沒有松開,另一隻手環住了那柔韌的細腰,注視著雲凜的表情變換。
就像是欣賞一幅美妙的畫卷。
此刻一貫冷淡的雲凜,眼角眉梢已經爬上了櫻花色澤的暈染,眼中水霧升騰了起來,眼尾兩挑緋紅瀲灩。
明明就是有些心緒拂動,否則不可能兩眼眼眶都水紅水紅的。
沈頌瞥了一眼雲凜捏著咖啡杯已經捏得骨節泛白的手指,輕輕笑了一聲,松開捏著雲凜下巴的手,抬手把水管關上了。
“哥哥,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算是禮尚往來了吧。”
雖然也還很想非禮下去,但是雲凜畢竟是雲凜,得寸進尺是急功近利的蠢辦法。
雲凜僵硬地轉過臉去,手指轉著杯沿繼續洗已經發亮的咖啡杯,這個時候才發現水已經關上了。
“……”
隨後,他陷入了無言的窘境。
也不知道是被人從背後擁抱著擠在洗手台之前讓他喪失了語言功能,還是剛剛那個複又印上來的吻讓他心緒錯亂,總之他此刻覺得渾身的體溫都高了起來。
這就是腎上腺素飆升的感覺嗎?
失控的感覺大概就是如此,竟然……還有幾分惹人沉淪。
沈頌把下巴擱在雲凜的頸窩,臉頰貼著懷裡人的側頸,“好哥哥,你好熱啊。”
雲凜強自鎮定地把咖啡杯放在台面上,“那你別抱我。”
“那不行,得抱著。”沈頌說不松手就不松手,雙手還很故意地又使勁一收,仿佛把纖腰勒得更細了。
往日裡,雲凜偶爾看文學作品裡,作者描繪背後擁抱是一件多麽美好的事情的時候,他總是不以為意,甚至還覺得有幾分傻氣。
一個疊著一個,有什麽浪漫美好的?
可是今天被沈頌這麽擁抱著,雲凜的心臟跳動幾乎都快了一倍。
他嗓子有點乾啞,張了張被親吻過的唇,卻沒有說出慣常冷酷的話。
“沈頌……”
“嗯?”沈頌埋臉在他頸窩裡聞了又聞,這一聲帶著磁性的簡短發音,就這麽近距離地在雲凜耳邊響起,配合氣聲簡直蘇人性命。
雲凜覺得心跳似乎更快了,他強自壓下悸動,問道:“你說我們之間算什麽關系?”
明明沒有正式在一起,卻已經臨時標記,信息素初步結合。
還有這些意義不明的親吻,雖然很旖旎,卻讓雲凜真的想問清楚。
沈頌露出臉來,小虎牙不安生地去磨雲凜白玉般的耳垂。
很直白地打了一記直球。
“哥哥,我想當你男朋友。”
呼吸熱乎乎的噴薄在耳朵上,雲凜忍不住戰栗了一下,心跳激蕩。
沈頌:“哥哥是不是還沒有準備好接受我?”
雲凜垂頭不語,明明他不討厭這種失控的感覺,也不排斥沈頌的靠近,可現在擺在面前的還有一個巨大的現實問題。
系統都沒有一句準話的情況下,自己可以貿然接受沈頌的心意嗎?
如果未來有問題,豈不是辜負了一片真心……
沈頌側目看了看雲凜低垂的眼眸,看見那長長的睫毛投下的陰影下端,隱匿了一片情緒湧動。
“嗯,我懂了。”
沈頌說著,又緊了緊臂彎,把懷抱擁得更緊了些。
“是我做的還不夠,我欠你一個盛大的告白,所以不用那麽著急接受我,讓我好好接受接受考驗,給你證明我真心的機會。”
“畢竟我可是真心的,我想把你娶回家。”
一個京大的冷臉教授,能是說娶回家就娶回家的嗎?
……不對,怎麽能用娶呢?
雲凜回頭,用冰涼卻帶著水珠的手指拍了拍沈頌的腦門。
“說話怎麽沒個正形。”
沈頌沒正形慣了,可是突然感覺到落在自己額頭上的手指的溫度,面色一下正經了起來。
他松開懷抱,扳著雲凜轉過身來,然後雙手拉起了雲凜的手。
“怎麽這麽冰?”說話間,他還捧起雲凜的雙手,放在嘴邊呵氣,雙手在他指尖來來回回地搓。
雲凜看了自己指尖已經有回復血色的跡象,“沒事,碰涼水的話就會這樣,一直如此也習慣了。”
“你體寒吧。”沈頌呵著氣,還抬頭看了他一眼。
星眸亮晶晶的,裡面都是掛懷。
雲凜嘴角勾了勾,笑意忍不住上揚。
“怎麽和個老中醫似的。”
沈頌嬉笑,“那可不嘛,這不是找到專治我的藥了嘛!”
“嘶……怎麽還是不暖和。”
沈頌握著雲凜的雙手,想也沒想,直接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他就披了一條浴巾,手臂打開意味著身前的皮膚便無遮無攔地暴露在空氣裡。
那火熱的皮膚帶著灼灼的暖流,透過雲凜發涼的指尖,將熱度一路燙到了心裡。
雲凜愣了一下,縮了縮手,沒縮回來,被沈頌的大手用力按壓在胸口。
手下的觸感太結實有力了,蓬勃的肌肉在薄薄的體脂下麵包裹著,蘊含著蓄勢待發的力量,凌厲卻也不失美感,引人心尖顫動。
雲凜手掌這麽毫無間隙按在胸肌上,生平還是頭一次,凌亂的心跳幾乎就要暴露了他此刻激烈的內心活動。
雪球有點看不懂,跳上桌子,就這麽歪著頭看著這一幕。
喵喵叫都忘了。
沈頌單邊嘴角勾著,撩起眼皮,刻意帶著幾分不安分的勾搭。
“哥哥你手心好像不涼了,還有點發熱了呢。”
這個不知羞的,大概率是想用身體色誘自己。
雲凜咬著牙試圖抽回自己的手,可到底掙脫不開,就只能端出所謂的威儀:“你松開手,我手已經不涼了,更不需要你用體溫熱。”
沈頌用鼻音做了一個拒絕的回應,然後繼續說道:“需要吧需要吧,你冷冰冰的那麽難追,我不犧牲一點色相怎麽行。”
“我用我心口的熱量把你焐熱了,是不是能事半功倍呀?”
論睜著眼睛說渾話第一名,也就當屬沈頌這家夥了。
雲凜胸口起伏了兩下,剛想說話,突然聽見門鎖有響動。
緊接著有鎖芯機簧轉動的聲音響起。
——平日裡他都是用指紋或者密碼解鎖開門,鮮少用備用鑰匙。
是誰在開他家的門?
下一秒,宿清暉帶著一身酒氣,手裡捏著鑰匙,就這麽靠在門口。
他瞪著屋裡的這一幕,厲聲道:“雲凜,你在幹什麽?”
“他是誰?!”

第46章解決混蛋

“他是誰?”
宿清暉靠在門框上,手裡還舉著一個玻璃酒瓶,裡面琥珀色的液體搖搖晃晃的,和他這個人的狀態一樣飄忽。
“不接我電話,躲在這裡和個上半身不穿衣服的小白臉廝混?!”
“雲凜!”宿清暉毫無風度可言地大聲咆哮:“他是誰?!”
沈頌按了一把雲凜的手背,把人拉到自己身後護上。
“姓宿的,你特麽醉瞎了啊?連你爸爸我都認不出來了?”
宿清暉眯著眼睛看了半天,指著沈頌破口大罵道:“艸!就是你小子,那天在酒吧門口,還和我說你是雲凜男朋友,我呸!”
“雲凜!”宿清暉捏著手裡的鑰匙就往屋子裡走,本來一塵不染的潔淨地面上落滿了凌亂的腳印。
雲凜最是愛潔淨,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在褲兜裡捏著手機的手攥了攥緊。
宿清暉依舊在嚷嚷:“你和他說,你沒有男朋友,而且你家裡鑰匙我都有,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他轉而向沈頌:“我有他家鑰匙,你有嗎?!”
沈頌磨了磨牙,“鑰匙怎麽會在你手上,你自己心裡沒點兒AC數嗎?”
“之前雲凜讓你把你的破爛收拾拿走,拿完了把鑰匙壓回地墊下面,你特麽沒還吧?還敢舔著臉在這裡說鑰匙的事兒?”
沈頌真想上去一拳給宿清暉拔個智齒,但是雲凜拉住了他。
“別和醉漢說道理,”他停了停,瞥了一眼已經不請而入,當自己家似的癱在沙發上的宿清暉,拉著沈頌的手臂打算將人拉入裡屋,“你進去,我來解決。”
“是你進去,我來解決。”
沈頌沒動,反捏著雲凜的手臂,輕輕使了使勁,“我才是害怕你和醉漢講道理,他都已經喝醉了,讓我把他扛出去丟了。”
雲凜點點頭,“必要的時候,也不是不行,但也不是你動手。”
沈頌揚了揚眉,“麻煩警察叔叔不好吧?”
雲凜淡然道:“不需要麻煩警察,我有辦法。”
宿清暉這人他太清楚了,是個臉比命還要重要的人。
虛榮的人,卻總是怕大廈傾頹的。
雲凜腦子裡倒是有個合適的人選,可以治這個喝醉了無端發瘋的家夥。
其實說起來,過去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本來也和他雲凜也沒有半毛錢關系,他身穿過來之前的人物關系是系統虛構的。
換句話說,過去那些事情只是一些文字的形容,都不是真實發生的。
他雲凜沒有脫光衣服鑽宿清暉的懷,也沒有和宿清暉一起同住一個屋簷下撩撥來去,系統這家夥為了做戲做全套,還很細節地安排了一些宿清暉未帶走的雜物在閣樓。
丟也丟不掉,就只能讓宿清暉自己帶走。
說起來,宿清暉大概也是可憐人。
就在雲凜心頭泛起一絲同情的時候,宿清暉那醜態百出的模樣立刻擊垮了那剛剛浮現的同情。
“少在我面前表演什麽你儂我儂的,惡心!”
宿清暉冷哼一聲,又把酒瓶對著嘴大口喝了兩口,那帶著刺鼻氣味的烈酒就這麽順著他的嘴和臉頰流到了沙發上。
可憐雲凜那進口的小牛皮沙發,上面立刻印上了擦不掉的汙漬。
宿清暉打了一個酒嗝,挑著眼皮看了看兩人,譏笑道:“你倆大晚上的躲在這裡玩情趣,甩下我一個人?沒門!”
“我和你們說說,知不知道雲凜之前小的時候有多奔放啊,他脫光了的小身板多漂亮你知道嗎?”
宿清暉雙眼盈滿怨毒,口無遮攔地哈哈大笑道:“那小腰多細溜,渾身又白又嫩的,還有體香呢!你這個小崽子知道嗎?”
“你他媽嘗過嗎?!”
“他可是送到我嘴邊讓我嘗,怪我那會太年輕不知道什麽是極品美味,就這麽給錯過了,不然輪得到你?!”
沈頌拳頭捏出了一片哢哢聲,那骨節泛白,蘊含的力量似乎可以將宿清暉一拳砸到地板下面去。
宿清暉似乎很滿意看見沈頌繃起來的唇角,他甚至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沙發,語帶譏諷地繼續說道:“你知道嗎?他當時多美味啊,主動脫衣服,你什麽待遇啊,你自己脫衣服往他懷裡鑽?來,小凜,過來坐宿叔叔懷裡再陪宿叔叔喝酒,哈哈哈……”
後面幾個哈字還沒出口,就和著滿口的鮮血,和打掉的牙齒一起卡在了喉舌之間。
“咣”的一聲,宿清暉仰面倒在了地上,一抬眼,就看見一臉壓迫力很重的沈頌,此刻正黑著一張臉,渾身都是低氣場壓迫,走到他的身邊,居高臨下地蔑視著他。
這一瞬間,宿清暉似乎看見了凶悍的地獄惡鬼,雙眼眼底縈繞著暗紫色的暗芒,帶著咄咄逼人的壓迫力,存在感強大到令人渾身戰栗。
衝上腦門的酒精一下子散掉了一半,宿清暉躺在地板上,看著沈頌,一步一步走上前,還看見了沈頌拳頭骨節上沾了星星點點的紅色——那好像是自己的血……
沈頌上前來,大長腿抬起,狠狠一腳踩在了宿清暉的胸口,卻連眼光也懶得分給宿清暉一眼,只是偏頭看向雲凜,眼中閃爍著詭魅的光。
“哥哥,你看看,對付流氓就是要用流氓的辦法,你打算和他講理是講不通的。”
沈頌慢悠悠地轉回臉來看宿清暉,眼睛裡那種乖戾幾乎可以撕碎了足下這個人已經逐漸清醒的神經。
“對付垃圾就要用丟垃圾的辦法,看看,這下垃圾是不是不說混帳話了?”
宿清暉酒醒了一半,但是還是有點拎不清,“那你不問問雲凜這些事是不是他做的,這都是真的,你打我?”
沈頌腳上的力道愈發重了一些,踩的宿清暉哀聲呼叫。
“我哥哥過去的事情和我有什麽關系,我只知道,現在你是個垃圾。”
宿清暉覺得自己的胸骨都快給踩碎了,他胸口翻湧著血氣,咳咳地咳嗽了兩聲面色頹敗極了。
“你竟然……一點都不在意嗎?”
“就這?不在意,”沈頌又用力踩了踩,“所以你可以滾了嗎?要不然我送你——”
“去住ICU?”
宿清暉將目光投向了沈頌身後的雲凜,只見雲凜淡定地收了手裡的手機,一邊把手機揣褲兜,一邊很是平靜地走了過來。
“潘倩已經到了小區了,她剛好帶父母在在附近看藝術展,一會他們一家人就會上來領他‘未婚夫’回家。”
這句話清清冷冷的,卻像是一把利劍,一下子扎進了宿清暉的心臟。
這下子,宿清暉另一半的酒也清醒了。
他哆嗦著嘴皮,哆哆嗦嗦地說:“你說……你說誰要來?”
雲凜走到他身前不遠處就停了下來,也沒有任何要攙扶他起來的意思,反而雙手插著褲兜,也是居高臨下,淡淡地望著他。
“潘倩,你‘未婚妻’。”
“帶你回你未來嶽丈的家,哦不對,”雲凜推了推金絲邊眼鏡,單邊嘴角勾了勾,“今晚過後,可能潘倩家就不是你未來的親家了。”
這種家族聯姻本來就沒什麽感情可言,都是湊在一對過日子,兩個家族越來越興旺,但是宿清暉是借了女方的勢力,如今還欺負到女兒頭上來,這樣微妙的聯系紐帶便會在羞憤中土崩瓦解,不可能長久。
不光得不到應有的利益,還有可能被打擊報復,自食惡果。
“潘倩?”沈頌嘴角勾了勾,若有所思地說:“陸伯伯的繼女啊。”
此情此景,聽見潘倩這個名字,宿清暉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想坐起來,但是嘗試了一下又頹然躺下——他實在是與沈頌這等巨大的力量無從抗衡。
於是,只能苦苦哀求。
“別……小凜,別讓她上來。”
雲凜淡淡地:“為什麽?”
“她上來,我雲暉生物科技過橋拆借陸氏集團的資金就完蛋了!小凜,你看在我宿叔叔小時候照顧你的面子上,能不能高抬貴手放我一馬。”
不提這個還好,他一提起這個,更顯得猥瑣了幾分。
那哪裡是照顧,幾乎就是不負責任的耍弄。
雲凜還未說話,沈頌就又一腳狠狠踩了下去。
“放?”沈頌冷笑道:“放你的屁還差不多。”
“沒錢就沒錢,回來擺譜還是通過人家姑娘娘家借的錢,用女人家裡的資本去追遺憾,你羞不羞?”
宿清暉被說的臉皮滾燙,使勁掙扎。
“你小子別多事兒!我他媽在和小凜說話,你把你的腳拿開!”
宿清暉哪裡知道沈家的背景比陸氏集團還要大,只可惜他的眼界不寬,也不認得不常出席商務應酬的沈家獨苗。
並不知道此刻踩在他胸口上的這個凶悍的男生,就是自己求爺爺告奶奶想攀上關系的沈氏財團的公子。
帝國oldoney沈氏財團,隨便抬抬手指,讓什麽勢力崛起或消失,都不是什麽費力氣的事。
只可惜宿清暉態度囂張慣了,就把沈頌當成了一個普通的大學生罷了。
他更沒有意識到,自己這一聲聲小凜叫的,飄入沈頌的耳朵裡,就像是一個個摞起來的作死的砝碼,最終天平就轟然傾倒到一邊,再怎麽都不可能救回來了。
沈頌冷笑,“腳是拿不開了,你想想一會見你‘未婚妻’怎麽解釋衣服沒了的吧。”
“反正我不怕沒臉,你不一定不怕。”
說話間,沈頌提起他的衣服領子,伸手兩下就把宿清暉那已經滾得皺巴巴的襯衫撕了下來,然後順道抬手,給宿清暉兩個清亮的大耳刮子。
“啪啪”兩聲,響徹了屋內。
雲凜挑了挑眉,沒有製止。
什麽人前道貌岸然的社會精英,都是扯淡。
他甚至覺得沈頌做的挺解氣,然後不疾不徐地走到了門前,打開了大門,在門口迎接眾人的到來。
——屋子裡這一幕實在是凶殘,讓人不忍睹視。
——所以乾脆就不看了。
墊著啪啪的抽耳刮子的聲音,潘倩的父母在潘倩的帶領下就這麽衝進了房間。
一進來,潘倩的父親陸謙博先是驚呼了一聲:“宿清暉?!”
然後更驚訝地叫了一聲:“小頌?!”
潘母不認得沈頌,但也驚訝地捂住了嘴。
雲凜和在門口,和翻著白眼點完眼藥水的潘倩對視了一眼,一起進了屋來。
進來第一幕,差點讓雲凜嚇一跳。
只見宿清暉像是終於逮到機會反撲的惡獸一般,就這麽撲向了沈頌,狠狠地掐住了沈頌的脖子,目露凶光。
“狗東西,死小子,我今天就讓你死!”
他上半身赤著,哪怕是臉上被抽腫了,依舊顯得像是齜牙咧嘴、逞凶鬥狠的流氓。
再反觀沈頌此刻,一臉張狂的乖戾消散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楚楚可憐地皺著眉,側過頭看著屋裡的一眾人,最後將目光落在了陸謙博的身上。
“陸伯伯……我沒事的。”
他此刻上半身就裹了一條大浴巾,上衣丟在了沙發腳邊,被揉得皺皺巴巴的,配合他的表情,還有雙手顫抖著緊緊捏著脖頸處的浴巾的模樣,使得他整個人都像是個被拿捏的可憐包子。
——楚楚可憐,我見猶憐。
陸謙博和沈清是朋友,陸沈兩家也是世交,小時候兩家孩子還鬧烏龍訂過娃娃親。
如今看見沈頌這般模樣,老爺子立刻就生氣了,過來一把按住宿清暉的手腕,另一手把沈頌護到了自己身後。
“宿清暉,你這是幹什麽?成何體統?!”
陸謙博怒目而視,宿清暉殘留在大腦裡那最後一絲酒氣也嚇清醒了。
讓手裡捏著經濟命脈的人一聲厲喝,像是七寸遭了打的蛇,剛剛狠起來的氣勢一下子萎縮坍塌了下來。
“陸……陸伯伯,我沒有,你聽我解釋,明明是沈頌他脫了我的衣服……”
“胡說!”陸謙博甩開了宿清暉的手,厲聲道:“明明是我看見你掐著人家沈頌的脖子,他的衣服也是你脫的吧?!你衣服呢?!”
“簡直……簡直道德敗壞!”
潘倩躲在雲凜身後,偷偷點了眼藥水“補妝”,順道悄摸摸用氣聲說道:“謝啦雲大哥!”
說完,她閃身出來,哭得梨花帶雨,一邊哭還一邊拉著她媽媽問:“這是為什麽呀,為什麽我的未婚夫會和別的男人拉拉扯扯的,傳出去像什麽樣子,我們家還要不要做人啦!”
潘倩:“嗚嗚嗚……我不要活啦!”
沈頌皺著眉頭,捏緊了浴巾的領口,“我也不要活啦!”
“……”
又一股茶氣飄了出來,雲凜忍不住掐了一把眉心。
這屋子裡一個大茶一個小茶,也算是高手強強聯合了。
潘母一直抱著女兒拍背,一邊拍一邊催促他老公:“老陸,你快點解決一下!你看看倆孩子都被欺負成什麽樣了!”
陸謙博聽聞,似乎是下定決心一般,一拍大腿,直接撥通了自己助理的電話:“喂?小杜,你現在草擬一份和雲暉生物科技解約的合約,現在來大學城城東xx小區。”
“對,就現在。”
宿清暉一直在哀叫:“陸伯伯,別……”
但是陸謙博沒有聽見似的打完電話,這才抬手指了指宿清暉,又氣又無奈,就像是恨鐵不成鋼,也像是恨不得撕了這個讓他顏面掃地的混帳玩意。
突然,陸謙博手裡的手機又響了起來,他一看屏幕,猶豫了片刻還是接通了:“喂?陸鋒?你打電話來做什麽,我是不會改變主意的。”
一邊說著,陸老一邊朝外走,潘倩和他媽媽也隨著出去了。
在臨路過雲凜身畔的時候,潘倩給雲凜單邊眨了眨眼,雲凜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側開身,方便互相攙扶的母女倆有更順暢的離去空間。
宿清暉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財神爺就這麽負氣離去,偏偏自己惹得事,結果到頭來自己百口莫辯,已經快要氣炸了。
他跳起來,指著雲凜和沈頌,手指頭都是哆嗦的。
“好啊……你倆鴛鴦夠狠的,一個揍我一個用損招,混合雙打夠厲害的啊!”
“我宿清暉他媽的栽了一跟頭,這筆帳我記著了,雲凜,你最好記得你今天的選擇,你選這個小狼狗,一定會後悔的!”
說罷,宿清暉撿起地上七零八落的襯衫,堪堪捂住前胸——最要面子的人,最後到底狼狽逃離了自己原本打算作威作福的地方。
屋子裡一片狼藉,但到底回復了安靜。
雪球在一邊探頭探腦的,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只是它膽子太小,腦袋頂著門露出半張臉,小爪子局促地並在一起,不敢上前。
雲凜去關了門以後,走回來抱起雪球,輕輕拖著它的肚子,安撫性地伸出修長的手指撓了撓雪球的下巴。
雪球幸福地在雲凜懷裡打起了呼嚕。
“衣櫃裡應該有你能穿的衣服,找一件遮一遮,人都走完了沒必要演戲了。”
沈頌舌尖舔了舔嘴唇,沒有立刻動,就靜靜看著雲凜擼貓。
身形修長的美人懷裡抱著一隻剃了毛的怪貓,也是一副美不勝收的畫卷。
似乎是知道沈頌心裡怎麽想的似的,雲凜抬眸看他,“你在意宿清暉說的話?”
沈頌聳聳肩,“不在意,都是過去式。”
他邁步打算去臥室找衣服,在路過雲凜身邊的時候,手臂突然被雲凜拉住了。
“如果我說,那一切都沒發生過呢?”
“你會信我嗎?”
沈頌定下腳步,轉過臉來看著雲凜。
他眼底的目光深深的,眸底星光浮動。
一望深情大概如此。
“我信。”
“哥哥,只要你說,我都信。”
“但是現在,你必須和我走,這裡被宿清暉拿了鑰匙不安全。給我個機會,讓我保護你,好嗎?”

第47章給你驚喜

“哥哥,給我個機會……”
“讓我保護你好嗎?”
那天夜裡,沈頌凝視著自己,表達了希望雲凜去他公寓一起住的意願。
只可惜雲凜出於多方面考慮,最後沒有答應。
許多事情都沒有一個明確的結論,貿然地應允是對兩個人都不負責任。
況且,他也不是沒地方住。
雲凜坐在宿舍的椅子上,思緒回繞,目光的落點落在撒歡的雪球身上,雪球身上還有傷口,這麽蹭地面實在是不怎麽衛生。
雲凜忍不住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彎腰抱起雪球,輕輕的撓它的下巴。
他低聲歎了一口氣。
“你和你哥都是讓人不省心的。”
雪球抬起頭,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雲凜,發出一聲疑惑:“喵嗚?”
喵喵?我有哥哥?
“你哥還沒你聽話呢。”
雲凜低聲說完,擱在桌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劉校長打來的電話。
雲凜清了清嗓子,將手機聽筒貼在了耳邊,“校長您好。”
劉校長那邊應該是室外,似乎還和人在說著話,聽見接通了和身邊人說了幾句話,方才得空:“雲教授,下周去臨市出差之前,可能要麻煩你參與一下新的項目投資的篩選了。”
雲凜修長的手指按在雪球身上,輕輕替它理著新長出來的細毛。
回答謙和有禮:“校長您客氣了,本來這些都是我分內的事情。”
校長笑道:“那好,那下午雲教授在實驗室吧,我帶著意向投資人過來看看?”
雲凜:“下午我科研辦沒安排,就在生物實驗室等各位。”
掛了電話,雲凜將雪球放在貓窩裡,拍了拍小家夥的頭,起身去衣櫃拿衣服。
衣櫃旁邊是他準備好的行李箱。
這周就要去臨市開學術報告會了,所以實驗室這邊的課業還需要調整一下時間。
打定主意以後,雲凜穿好西裝外套,對著鏡子扣上了一粒扣的扣子,那腰線隨著收緊的腰部線條被勾勒了出來。
他對著鏡子側了側身,把側頸的線條暴露了出來。
脖子後面那道齒痕已經基本上看不見,這個臨時標記的痕跡雖然藏在了他的發絲裡,但到底還是擔心被外人看出來。
尤其一會還要接待領導視察,如若被看出來,顯得不專業也不莊重。
為了以防萬一。
雲凜用空氣泵針給自己手腕上扎了一下,輕微的刺痛感過後,那瓶由沈頌信息素精粹而成的臨時抑製劑就打進了他的血液裡。
信息素流入血管裡的瞬間,總有一種血管被凶悍的異物擴張的錯覺,在這樣激蕩的身體感悟之後,這份狂暴的力量似乎尋找到了目標,縈繞在輕柔凌冽的信息素周圍,就像是盡忠職守的護衛一般,守護與安撫了信息素的不安。
兩種信息素,已經在一次又一次的結合當中,愈發地適應了彼此,也會更快更好地完成了安撫。
血液裡的躁動漸漸平靜下來,雲凜長舒一口氣,將針劑妥善收好,抬腕系好了袖口的扣子。
這才鎖好了門窗出了門去。
午後的京大校園沒有什麽人,雨過天晴,秋老虎依舊有一絲余威,通往實驗室大樓的路上更是冷冷清清。
雲凜抵達實驗室的時候,他的那些項目組的研究生還沒有到。
時間還早,於是他便來到小隔間裡,衝了一杯咖啡,打開了英文報紙隨意翻看。
外屋的門發出了一聲門栓響動的聲音,顯然是什麽人推門進來了。
緊接著,實驗室裡便有人說話。
“白衫,你為什麽不去解釋一下你那是被人陷害的!”朱成的聲音帶著輕微的薄怒,從屋外追了進實驗室。
白衫走到自己實驗桌前,沉默著收拾著自己的東西。
朱成追上來,一把扯住白衫的胳膊,“你別收拾啦!我帶你去找雲教授,只要好好說,可以的!”
“朱成,你怎麽這麽天真呢?”白衫歎了一口氣,甩開了手,“是我自己傻,聽了陸鋒的話,但那能怪到別人頭上嗎,這些髒心爛肺的事情不都是我自己做出來的嗎?”
朱成氣憤地咬了咬牙,怒道:“那個陸鋒,一開始就沒安好心眼,我當時就說了,你和他合作不會有好果子吃,你偏不聽……”
似乎是覺得自己說重話了,朱成語氣轉而軟了一些:“白衫,你和我老實說,陸鋒還讓你幹什麽了?”
白衫手上的動作明顯停頓了一下,隨後他反應過來自己的的失態,這才把東西一件一件地繼續往紙箱裡擺。
“他就讓我換了沈頌的考試通知,發現沈頌是最高分之後讓我丟了沈頌的試卷,讓我協助信息辦的學長準時發布通知,除此以外好像也沒什麽……不過有一次我聽他打電話的時候說,他這次回來,就是為了壯大自己的事業,雲暉生物科技就是他第一步吞並的目標。”
朱成疑惑:“那他針對沈頌是做什麽?”
“其實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麽,這個人不笑的時候陰惻惻的,心思還重,我也不知道他的心思……但是,我就是聽了他的話做了這些事……所以我還是休學一年吧,休學手續已經辦完了,明年再來上學的時候,你就是我學長了吧?”
白衫苦笑。
朱成嘴唇抿成了一條緊繃的線,他拉起白衫的手,“做了錯事沒什麽,你知道自己做錯並且改正,就還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我等你回來。”
小隔間裡,咖啡還冒著嫋嫋輕煙,雲凜已經站在了窗前。
午後陽光和煦,照在臉上暖洋洋的。
似乎也沒有什麽不可原諒的事,明年這個時候,院系其他老師手底下多一個叫白衫的研究生,也沒有什麽關系。
人總有從新來過的機會,但在他雲凜這裡,已經沒有了機會。
沈頌如果沒有他的一力堅持,不白之冤恐怕不會洗脫。
誰又給過他機會。
雲凜拿出手機,接入辦公系統。
在插班研究生申請文件下面,找到了陸鋒的申請,在意見欄目上,沒有什麽猶豫地直接選擇了一個“否”的選項。
點了確定以後,便關閉了手機。
屋外的動靜再度安靜了下來,雲凜抬腕看了看時間,差不多可以出去準備展示的實驗數據了。
他站起身來,剛一轉身,突然眼角余光捕捉到一抹身影從窗戶外面翻了進來,一進來就帶了一抹凌厲的清香,連著門口的陽光都被遮蔽了一瞬。
雲凜還沒回頭,就感覺身子被人從背後抱住了。
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就這麽拱在他的後脖頸上蹭啊蹭的,噴著火熱的氣流,這侵略感很重的舉動讓他渾身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還有誰這麽野,天天逾牆而走。
“沈頌,你這輩子是學不會好好走門了。”
沈頌用鼻尖輕輕蹭著雲凜的側頸,有點不滿道:“我還掐著時間來的,沒想到你已經提前用過我的抑製劑了。”
“早知道就不一次抽這麽多了,侵害我合理付出嘴部勞動的權利。”
雲凜皺了皺眉,“你這是幾個意思?”
沈頌悶聲悶氣的聲音從耳畔響了起來:“我吃醋!”
如果沒了這個勞什子的臨時抑製劑,每天都能親一口,不是很好嗎?!
雲凜:“……”
吃自己的醋,還是吃自己信息素提煉得抑製劑的醋,真令人費解。
沈頌抱著雲凜,懷抱箍的緊緊的。
“哥哥,你真的不考慮去我那裡住嗎,我不光可以照顧你飲食起居,還可以當牛做馬、替你洗衣疊被、暖床溜貓,多好的田螺你說是吧?”
一邊說,一邊還幼稚極了的晃了晃雲凜的身子。
雲凜盯著面前那一扇門,感受著身體上那火熱的溫度,終於歎了一口氣。
“你讓我考慮一下。”
沈頌用可憐巴巴的語氣說:“那哥哥你要考慮多久呀?”
他也怕時間久了,那些吃了虧的孫子來打擊報復雲凜,畢竟自己不可能24小時貼著他。
雲凜抬手推了推自己眼鏡,“好了,你別鬧了,這些事情下來再說,我一會還有工作接待,你把我西裝弄皺了我怎麽見人。”
一貫生人勿進的雲凜非但沒有疏離地甩開懷抱,語氣裡也沒有什麽嗔怪的情緒,反倒是再也不見過往的冷漠冰冷,有了軟化成一灘春水的趨勢。
“……快點松開我。”
“哥哥我過來看看你沒事就放心了,你一會有工作安排,那我抱一會你就走了。”
沈頌探頭在雲凜側臉上飛快地啄了一口,放開人以後嬉皮笑臉地退開,滿臉得意之色:“這算是我白來一趟的補償吧,畢竟‘賊不走空’!”
“……”
雲凜克制住了抬手摸臉的衝動,他覺得自己臉頰的皮膚有點兒發熱。
就努力和自己情緒做著對抗。
“沈頌,你還真是讓我找不到詞形容你。”
沈頌眨巴眨巴大眼睛,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裡盈滿了無辜。
“哥哥你說我是什麽我就是什麽,沒關系,你讓我當狗都行,反正也是你一個人的。”
怎麽可以有人說出這麽混的話還能表現出這麽清新脫俗,雲凜幾乎想抬手掐一下自己的眉心。
沈頌盯著雲凜的臉看了片刻,小虎牙磨了磨下嘴唇。
“你中午又沒吃飯吧?”
雲凜撩起眼皮看面前人,這個逆著光的高大少年,看起來玩世不恭地嬉笑著,其實很細心,敏銳地洞察出他異樣的表現。
這些輕微的異樣,連他自己出門前照鏡子都沒有發現。
念及此,雲凜心裡隱隱有點暖意上浮。
“嗯,上午帶著雪球搬家,沒顧得上。”
沈頌過來一把撈住那纖細柔韌的腰肢,把人圈在懷裡。
另一手從兜裡掏出一根棒棒糖,單手執著棒棒糖棍,呀牙齒扯掉了包裝糖紙,摟上腰以後剛好把紫紅色的剔透糖果塞到雲凜的嘴裡。
“我看你嘴唇都有點發白了,還這麽瘦,以後能不能好好吃飯,低血糖了怎麽辦?”
雲凜嘴裡突然被塞了一根棒棒糖,甜甜的滋味瞬間在唇齒間流淌開來。
他略瞪大了雙眼,看著沈頌近在咫尺的臉。
五官立體的好長相,配合著星眸熠熠,俊美無儔讓人有些錯不開視線。
還有他塞到自己嘴裡的糖,似乎都變得愈發甜了起來。
沈頌略彎下腰,遷就雲凜的身高,矮身湊過來粲然一笑。
“好吃嗎?我最喜歡的甜樹莓味兒的。”
雲凜長睫顫了顫,這麽多年都不吃甜食的他,這段時間算是集中把甜食吃了個夠。
甘甜的滋味融化開來,那甜蜜的不斷地刺激著味蕾,讓人的心頭都不禁柔軟下來。
確實……很不錯。
很甜,很甜。
“嗯……”
聽到這一聲答覆,沈頌滿意地笑彎了眼角眉梢,“我就知道你會喜歡,畢竟我喜歡的你比這個還要甜。”
“……”
這一句特別坦誠的告白,帶著赤子的赤誠,轟轟烈烈地打了一記直球,對於從未有過心動經驗的雲凜來說,就像是衝擊心門防禦的凶悍力量,帶著摧枯拉朽的氣勢,勢要將那已經松動的防守擊得粉碎。
——簡直像是一場蓄謀的撩撥。
雲凜的耳根以自己可以感覺到的速度發起燙來,他站在那裡,嘴裡叼著一根棒棒糖,竟然一時之間束手無策起來。
窗外的秋蟬一聲一聲地叫著,暖陽偷跑進窗欞,將田字格映在二人腳下。
午後靜謐的室內,糖果的甘甜縈繞在空氣裡,有種隻屬於二人的安寧。
回過神來,雲凜快頻率地眨了幾下眼睛,從嘴裡拿下來棒棒糖。
他舉著晶瑩剔透的棒棒糖,斂下長睫:“你喜歡吃甜食。”
“對。”
沈頌伸了個懶腰,補充了一句:“佔了alpha這個身份的便宜,基因強度高一點,經常吃,但是沒有蛀牙。”
“其實我喜歡吃的不光是甜食,還有很多,可以一起和哥哥探索發現。”
說著,沈頌眨巴眨巴眼睛,似乎別有深意。
雲凜屈起指節敲了敲他的腦門,“我要去接待領導和參觀人員,你快點走吧。”
“行。”沈頌點頭,轉身就往窗口走。
“……”
雲凜一把拉住他,皺起長眉。
“走哪裡?”
“走原路。”沈頌回答的理直氣壯,語氣裡都是理所當然。
雲凜歎了口氣,“好好的走正門不行嗎?”
“哦,倒也是啊。”沈頌垂眸看了一眼那拉在自己臂彎間的細白修長的手,嘴角勾了勾,“哥哥這是擔心我了,這不比我吃一百顆糖還甜嗎?”
“行了,我聽哥哥的話,這就走正門去了。”
說著,他一步一步地欺近,似乎目標並不是出門,而是讓他出門的這個人。
“……”
雲凜一路退到了門後,已經無路可退,而沈頌已經帶著笑意堵了過來。
“哥哥不是讓我走嗎,怎麽堵著門,這我可就走不掉了呢。”
雲凜皺眉,站得筆挺:“沈頌,別鬧。”
沈頌雙掌撐著門扉,笑盈盈地看著略矮了幾分的雲凜,看到那長睫濃密纖長,就這麽半斂著,兩挑鳳目像是點綴了兩把蒲扇,與那一顆單邊淚痣相得益彰。
美得不像話。
好看又清秀,就很想欺負他。
“沒鬧,哥哥想見見我就給你表演一下什麽是鬧。”
說著,他越湊越近……
眼看著已經近到足夠做點什麽了。
下一秒,“咣”地一聲,沈頌著伸頭響亮地撞了一下雲凜的額頭。
“這才是鬧呢。”
誰都沒想到,沈頌的欺負,是真的欺負。
就和小時候男生揪女生辮子的那種欺負不相伯仲。
“……??!”
雲凜覺得自己一下被撞蒙了——這家夥,到底是有多幼稚!
真的是雪球他哥,但是物種有跨度,別看外人面前包裹著一身凌厲的alpha凶煞之氣,脫了偽裝其實就是一條幼稚的大狗!
雲凜突然有種拖兒帶女的感覺——
雪球是女兒,而沈頌是她哥。
雲凜正想說點什麽,突然,屋子外面原本安靜的走廊響起來一片腳步聲,有人說著話,靠近了實驗室。
吱呀一聲,實驗室的大門被人推開了。
“請進請進。”“您先請。”
一群人說說笑笑的走了進來,進來以後就聽見有人說話:“誒?雲教授不在嗎?”
“應該在的,稍等一會雲教授就過來了吧。”
外間的人兀自地說著話,裡間的人靜若寒蟬。
雲凜手裡還捏著那根棒棒糖站在門口,另一手推拒著身前人那結實的胸膛。
就好像偷偷摸摸約會被發現了一般,有幾分慌亂。
“怎麽提前來了……”
沈頌一低頭把雲凜吃過的棒棒糖噙在嘴裡,抬頭一笑,眼角彎彎,“看來我還是要爬窗戶,天意如此。”
“實驗室是二樓,爬什麽窗戶!”雲凜又急又羞,還顧念點別的,指了指沈頌嘴裡的棒棒糖,一拂袖子,“這……我吃過的。”
沈頌點點頭咂咂嘴:“怪不得,更好吃了。”
“……”
在這樣緊迫的情況下,雲凜也顧不得和沈頌掰扯,他四下顧盼,最後指著一旁的工作台,“你就在這裡坐著吧,一般不會參觀這個隔間的。”
沈頌拔出了嘴裡的棒棒糖,發出了一聲“啵”的清亮聲音。
他耷拉著眼皮,語調不疾不徐,懨懨地抗議:“哥哥可要趕快回來,我一個人在這一屋子標本的地兒可害怕的很!”
雲凜掃過了兩排靠牆擺放的生物標本陳列架,又看了看臉上一點“害怕”的誠意都沒有的沈頌。
“你好好待著吃你的糖吧。”說著,推著沈頌過去按在了椅子上,然後轉身就走。
沈頌看著雲凜離去的背影,托腮發笑:“哥哥你可要快些回來,我還有驚喜沒有送給你呢。”
他補充道:“你一定會很喜歡我給你的驚喜的。”
雲凜手按在門把手上,緩緩半側過身去看坐姿囂張、腳踝疊膝蓋的沈頌,乜斜著他戲謔地發問。
“驚喜?怎麽,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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