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高堂的聲音蓋過了閆家那些親戚的碎語,可陳鳴卻聽得清清楚楚。
盡是嘲笑戲弄之音。
不知怎地,陳鳴突然覺得委屈。
等最後一聲的進入洞房結束後,陳鳴對著公雞彎腰低下了頭,同時,眼中的淚水再也憋不住的流了下來。
那是1943年的春天,陳鳴嫁到了閆家,油然記得與公雞對拜之時,他的委屈溢出了滿眼淚水,微風眷戀他的容顏為他抹去臉上淚珠時,一不小心輕揚起了他繡著鴛鴦的紅蓋頭,那一啟,萬裡紅妝也不及他熱淚一滴。
蓋布落下,紅娘也牽著陳鳴的手離開了這高堂之內。
主廳之內都是閆家那些身份不凡的親朋好友,陳鳴的離開對他們來說根本無關緊要。他們不想管那個全身癱瘓的廢人現在過的怎麽樣,當然也不會想管那個廢人娶了什麽樣的女子。隻當這次的婚禮不過是一次閆家組織的聚會罷了。
紅娘沒有馬上把陳鳴帶到閆嶽的房內,她先是領著陳鳴到了偏房之中。
紅娘摁著陳鳴的肩膀讓他坐下,陳鳴順勢乖乖坐好。紅娘看出了陳鳴的委屈,試問哪一個姑娘出嫁時,被告知嫁的是一隻大公雞能不覺得委屈。
“好了你也先別覺得委屈了。等你見到了大少爺還有更委屈的呢。”
更委屈?什麽意思?
讓自己嫁給一個素未相識的人也就算了,拜堂拜的還是一隻公雞他忍過哭過還能作罷,莫非那個閆家大少爺還是個吃人的魔鬼,會一刀一刮的將自己下肚子不成?
陳鳴現在很後悔自己貪戀家舒適的環境不早點逃跑的事情。
“你先在這房裡呆著吧,過一個時辰我再帶你去大少爺的房。”紅娘瞅了眼擱在一旁桌上的乾果,抓了一把塞到陳鳴的手中,說道:“你要不吃點東西填填肚子?等你吃飽了,老太太有些話讓我告訴你。”
陳鳴透過紅布蓋頭下的縫隙看著手中的乾果,他的手指縮了縮然後又松開了,並沒有吃那些果子。
“不吃就算了,我還是給你講一下老太太讓我告訴你的話吧。”紅娘有些氣悶陳鳴將她的好心視若無睹,她瞥了眼沉默的新娘,隨便找了個板凳坐上,沒好氣的繼續說道:“老太太她呀讓你好好照顧大少爺,早點給她抱個曾孫子。要是大少爺不從,你就直接跨上去自己動。反正怎麽著,今晚她就在外守著了,你要是不上大少爺,你就等著挨罰吧。”
“誒呀,要我說呀,這閆老太太也真是老不羞,年紀那麽大了還那麽烈氣。”紅娘又看了看陳鳴的身子板,歎口氣,“你看你就不是個生娃的好料子。老太太怎麽能讓你乾這種事情。”
……
陳鳴點點頭:
我確實不是個生娃的料子,因為我根本不可能生。
“你這娃倒是乖巧,不說話也不吵鬧,就會點頭搖頭的。我喜歡。嗯……等會你還是揣上點吃的吧。哦對了……老太太還說了,為了以防萬一,他早就喂了大少爺吃了些床上助興的藥,你主動點就行。”
聽到紅娘這句話,陳鳴手一抖,差點沒把乾果從手中拋下去。
第10章新婚(上)
夜很黑了,萬家熄火,只有正辦喜事的閆家大院仍舊燈火通明。
所謂春宵一刻值千金,陳鳴被紅娘推搡著硬塞到了西院最深處的房中。可能是為了烘托氣氛,房內僅點燃幾隻紅蠟燭,火紅的光點還不足以照亮這寬敞的房,高掛在廊上的紅燈籠透過紙糊的窗的縫隙中漏進來幾縷紅色與房內的光線相互映襯,陳鳴才看清裡房床上確確實實躺著一個人。
那人嘴中時不時地發出哀痛地哭嚎,雖然很細微但在如此空曠的房內卻顯得尤為響亮。
布鞋踩踏在灰色地板上的聲音傳進閆嶽的耳中,他收起口中的痛音,警惕地望著屋內的不知何時進來的陳鳴。
閆嶽看了眼那女人的裝束就知道是自己奶奶給自己找的新娘,他死盯著那襲紅衣,他閆嶽就算殘了死了也不會娶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
於是,他看陳鳴的眼神越發銳利。
陳鳴掀起紅蓋頭,露出那張略顯幼齒的臉,也就只是臉看起來幼小。他緊縮的眉目和炯炯發光的眼睛看得出他也同閆嶽一樣,對對方都有著不喜和敵意。
“唔。”
偏偏就在兩人靜默的爭執畫面中,閆嶽由於疾病和藥物共同的作用下神經一緊,恍若天公霹雷而下動輒全身經脈,身體也如灘塗將死的遊魚不由自主地彈跳一下。(可以理解為全身痙攣)
閆嶽痛苦的嘶聲引起了陳鳴的注意。
根據以前紅娘和東院的女人的閑語,陳鳴猜測眼前的男人是發病了:這個大少爺沒事吧……
陳鳴猶豫地上前幾步想觀察一下閆嶽的情況,要是閆嶽出了什麽意外,自己也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尤其就怕對方閆嶽哪裡不對就一命嗚呼了,那自己的小命也得交給閻王爺去。
陳鳴還是一步一步挪到了閆嶽的眼前,走近後,陳鳴才真正地看清了眼前男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