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屋比花泗高點,他站起身總給花泗壓迫感。花屋從以前就這樣,明明是個流浪的乞丐可眼中卻比那高官子弟還要不遜,像這種底層的人怎麽會有這樣不符合時代生存法則的眼睛。
花屋轉身搖搖晃晃走向妝台,他往妝盒摸索會兒,終於找到他要的東西。
他舉起纏著紅線的剪刀,最後看眼銅鏡裡的自己,落魄乾瘦高,不符合他階級的高傲挑起的眉眼。
“我在這裡永無翻身之地,我寧願死。”
言畢,陳鳴和花泗就這麽看著花屋一剪刀捅進自己小腹。花泗表現的很平靜,他搖搖頭淡然對身後的陳鳴說:“去藥店買點老鼠藥吧,假裝他意外死的也好。”
花泗習慣這種事可陳鳴還是第一次親眼見人在自己眼前死去,他不能接受,望著滿地破碎的糖紙和沒吃完的硬糖惡心到嘔吐。
他捂著嘴跑出房間,從二樓跑到一樓跌跌撞撞不知碰到多少經過的人,他漫無目的的跑出憐館想逃離死亡。
陳鳴的一生仿佛就與死分不開關系,母親因為生自己難產死了,父親因為“誤治”地主被處斬,現在花屋哥哥也因為意外自殺。
這到底是為什麽?
“誒呀。”
跑著跑著瘦小的陳鳴和前方的老人撞了個滿懷。陳慶麟沒想到在外面也能遇到這個小可愛。
他挽住陳鳴的肩膀,笑笑:“鳴兒怎麽在大街上亂跑,這樣很危險的。”
陳鳴抬頭看是陳老,他再也忍不住心裡的憋屈投到他的懷裡哭訴起來。
“花屋,花屋哥哥死了,嗚嗚嗚。”
“花屋?”
陳老低頭思索一會兒,記起那個冒充自己兒子的人就是花屋,他臉上除了震驚還有些意外。他拍拍陳鳴的肩膀低聲建議道:“鳴兒先隨我回家好不好,我給你想想辦法。”
陳老帶著陳鳴回了製造府,製造府的門檻和陳鳴第一次來泉州見到的建築風格很像,馬頭牆高瓦在前,穿過半圓狀的拱門經過青石板的小路,轉個彎就是陳老居住的地方。
製造府沒有自己想的那麽大。
陳老先給陳鳴倒了杯五寶茶,陳鳴捧著熱乎乎的五寶茶看著其中的乾荔枝上下漂浮,心裡安定許多。
陳老搬了個木椅坐在他身邊,和藹道:“心裡舒服多了吧,你和我說說花屋的事吧。”
聽到花屋手不自覺捏緊茶杯,他顫顫巍巍說:
“花屋哥哥他真的很想當老師的兒子,他吃了好多好多糖就想成為老師記憶裡的寅兒。”
陳老捋捋胡子,撲棱自己豆蔻的小眼睛。
“這樣啊……”
“可花屋哥哥不是老師的兒子,他難過地自殺了。更關鍵的是,花泗哥哥居然一點也不難過。我不知道為什麽他們會對花屋哥哥的遭遇那麽無動於衷。”
見陳鳴澄澈的雙眼滴出豆子般的淚珠,陳老心裡一揪,他擦去小孩的眼淚對他說道:“那鳴兒不能學他們,鳴兒要做這冰冷世界最溫柔的人。”
第96章江南篇
“可那是朝夕相伴的人!他們這麽可以那麽冷漠。”
陳老搖搖頭,“那不叫朝夕相伴,朝夕相伴是這樣的。”
陳慶麟滿布褶皺枯萎的手抓起陳鳴軟乎乎的小手,他伸出自己的小指勾住陳鳴的小指。
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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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笛鳴嗚嗚嗚聲回蕩在陳鳴耳邊,陳鳴靠著車廂內座的窗戶迷迷糊糊做了個夢,夢到了以前的事。
睡覺過程中的他的表情意外豐富,有時哭有時笑。
這些表情都落在坐在他前方的閆嶽眼中。
“有那麽多心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