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鑾因為寫了一筆好字,很久之前便和翰林院的學長有來往,自負清高,常在翰林院裡笑道:“齊宥的字太過獨特,不適合寫奏折,寫匾額倒是不錯。”
自從前幾個月齊宥給乾德殿寫匾後,崔鑾便常有意無意的挖苦,給齊宥暗地起名“寫匾聖手”,嘲諷他只會寫大字。
“來院中一月,翰林院的新科進士要給陛下寫第一封奏折了。”崔鑾早就準備好要看齊宥的笑話,得意道:“寫奏折可不是寫匾,他的大字想必吃不開了,以後有他的苦日子!”
他偷偷看了齊宥上交的奏折,厚有五指,堪比話本,陛下日理萬機,一看到這奏折,不必看內容,就會火冒三丈吧?
結果三日後,他還沒來得及去打聽消息,匪夷所思的消息已經乘著風吹到了他耳畔。
“你知道麽?陛下把齊宥的奏折字樣做成了屏風,圍擋在殿中了!”
崔鑾嘴角抽搐:“什麽?……陛下怎麽批閱那奏折的?”
那奏折厚到令人發指,他完全想象不出陛下要怎麽翻看。
“自然是命人展開了,聽說都展到殿外去了。”那人笑道:“陛下拿著朱筆邊踱步邊批閱,還說看這樣的奏折讓他神清氣爽呢。”
崔鑾聽完,無語靜默片刻,似乎……有所頓悟。
他怎麽沒想到呢?
陛下日理萬機,看到密密匝匝的奏折自然頭疼。乍看到大字自然神清氣爽。
他立刻拿來最粗的毛筆,大筆一揮,兩個字佔滿一整頁紙,寫了一封堪比史記厚度的奏折!
洋洋灑灑,字體多變,崔鑾估摸著內容次要,關鍵還是想讓陛下多看看不一樣的字體,舒心片刻。
結果沒等來雍熾的誇讚,反而等來了一頓板子。
崔鑾被打了一頓,躺在床上養傷不能動彈,還要聽著窗外的冷言冷語。
“哈哈哈哈,某人還總是叫別人馬屁精,自己才是馬屁精吧。”
“結果被打爛了屁股,”魏九朝故意笑得很大聲:“哈哈哈哈哈哈……”
他被分到了兵部,現在沒有戰事,每日和京城紈絝們鬥雞走狗好不快活,這幾日他每日都要定時定點來翰林院嘲笑崔鑾,簡直風雨無阻。
崔鑾的堂弟知曉了情況,有些不忍心,動了動唇道:“你以後別和齊宥置氣,也莫再叫他馬屁精了。”
“為何?他本就是馬屁精難道還不許別人叫?”崔鑾本想氣勢洶洶坐起身,結果碰到傷處,氣勢登時消弭:“哼!我難道會懼他?”
堂弟沒說話。
“你說話啊,崔家和齊家官位不相上下,我和他也都是翰林院的,再說了,我姐姐還是被太后看中的皇后呢!”
“……你也莫要在他面前說姐姐被立為後一事。”
崔鑾再次奇道:“為何?”
堂弟架不住他的死纏爛打,終於道:“我對你說了實情,你可千萬別告訴旁人。”
“齊宥……被陛下看上眼了。”堂弟看左右無人,才悄聲道:“我們怎麽能比得了?”
崔鑾瞪大了眼睛:“他是……禁臠?”
他萬萬沒想到,齊宥會做到這種地步,登時一陣惡心:“他可真能豁出去臉面……”
“別再亂說招禍。”堂弟用手指戳了戳他胸口:“他是陛下心尖尖,陛下費盡心思寵他,你還沒看出來?”
崔鑾眼睛瞪得老大:“你怎知道?”
“還記得陛下來咱們國子監麽?那時候陛下就專程來找他道歉,更別說現在了。”崔家堂弟道:“之後又是書法比賽又免死金牌的,還不是逗他玩呢?”
“怪不得我總是輸給他……”崔鑾回想往事,又是震驚又是後怕,心中發苦:“……你為何不早和我說?”
“事關陛下,我能到處說嘴嗎?”堂弟苦著臉:“我眼下是實在不忍心看你犯傻吃虧,才來提點你。”
崔鑾喃喃道:“真是……荒唐!”
想了半晌,他忽然瞪起眼:“我姐姐怎麽辦?那魚腹有藏書,什麽河畔以西,什麽文氣聚於首,我姐姐向來有才名,名字也能對上,書裡的人難道不是我姐姐?”
要知道他們崔家一直把那書當成上天之意大肆宣揚!
“你沒覺得……”崔家堂弟撓撓頭,吞吞吐吐:“齊宥比姐姐更適合那藏書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