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就認百來個字,也不會學很久,不影響地裡和山裡的活計。
要真想讓他家孫子去學個十年八年,那得花費幾百兩,供不起,可幾十文錢還差嗎?
孫子認字可以去城裡乾活,孫女兒認字可以嫁得好!多好的事兒!
木村長想著自己四個孫子兩個孫女,六十文錢也不少,又問:“那你們教啥字啊?”
“就用得上的,家裡的柴米油鹽醬醋茶,爹、娘,祖父、祖母,每一期的字不同,但是都是用得上的。每日教十個字,兩刻鍾就好,不影響勞作。”
小文官說出這些話,紅了臉。
無他,以前的說辭可是認明理,科舉做官,光宗耀祖。可比現在的實用,聽起來不知道高大上多少。
不想老頭反而點了點頭:“那行啊!等晚間人都在家了,小老兒就告訴村裡人,回頭再把人頭數告訴大人。”
小文官內心對於事情的順利驚喜異常,笑著道:“那辛苦木村長了,我還得去下面兩個村子看看,你先忙。”
木村長看看面前的三個人,蒼老的面孔上,眼珠異常靈活地一轉:“三位大人分別負責三個村子嗎?我們村人最多,肯定學的人也多,需要最厲害的先生。”
小文官笑笑:“那我親自來吧,木村長放心。”木村長十分配合,小文官也願意多給些面子。
第一步是走下來了。
離開茶明村,小文官眉開眼笑,心裡舒暢得不行。
與此同時,他心裡倒是沉靜了下來,思考起這次來定北和上回去南部山區的不同。
他上次出去是為了教化山民,跟著洪大人一道。
山民說山裡話,嘰裡咕嚕聽不懂,對他們外人很是排斥。就算他們當時免費教東西,都沒願意去。
後來洪大人見他沒進展,給他換了山民和李朝舊民各半的學堂。
結果依然不容樂觀,第一天來了一群學生,第二天跑一半,第三天再跑一半。
兩者的差距,就是教的東西截然不同。一個是簡單粗鄙到讀書人看不上的日常字,一個卻是讀書人開始進學學的啟蒙讀物。
小文官一邊覺得自己有點辜負聖人,感覺自己有點丟份,可一邊又為教兩個學生,能拿五文錢而偷偷高興。
能拿到額外的銀錢,寄回去。家裡就算他不在,阿姆、夫郎還有孩子的日子,也能過得好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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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地方。
景行之大多手下,像小文官一樣,拋開了面子,把免費變成了低價收費。
一部分人是想錢,一部分是真心覺得實用最好,另一部分則是勉強行事,不好違抗上命。
同樣的,也有兩個人陰奉陽違,嘴上說著好好好,實際上還是老一套。礙於定北曾經是李朝之地,百姓多為舊民,對於讀書倒是喜於接受。
不過一聽不要錢,心裡一咯噔,總覺得哪兒不對勁。
再一聽學什麽道理、聖人思想和學說,又減退了不少心思。
最後一問還要學很久才能學完,又消退幾分心思。
聊到最後,雖然官大人態度很好,可不少村長就當對方有病了。
家裡每個人辛苦做活都吃不飽呢,哪有閑工夫去供孩子讀好幾年的書。
早上要讀書,上午要讀書,下午要讀書,多影響乾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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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行之本人還在路上呢,他分到的村子最遠,快和安北挨上了。
這日的傍晚,一行人才到了目的地,進駐了名為應故的村落。
因著處於兩地交界,遠離城池,這邊的村子自然是更窮。
窮到什麽程度呢?多余的屋子只有幾間茅草屋和敗落的土屋,根本住不下。
不少馬車夠大的,乾脆就住在了馬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