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啟晨將手裡的筆放下,摸摸他比頭髮還要茂密的胡須:“他那個人吧,喜歡聽好聽的話。不過他心裡最喜歡的是不說好聽的話那些人,算是個很清醒的皇帝。”
景行之摸摸鼻子,問道:“二師兄現在應該依舊清醒吧?”
年輕的時候,帝王可以為了宏圖大業,為了心中理想,克制自己的欲望。可若是克制久了,憋壞了怎辦?!那股子克制的動力沒有壓過欲望,就糟糕了。
方啟晨瞪景行之一眼,砂鍋大的巴掌又拍了上去:“這個能說嗎?”
“嗨!又沒有外人。”景行之說著,目光裡盈著笑意看向一邊站樁的汪莊,“莊哥,你說是吧?”
汪莊回看,思索一瞬,斬釘截鐵道:“是。”
和景行之對視的這一瞬,汪莊覺得自己好像被看透了。
被問及是不是沒有外人?想來小景公子,猜到自己的來處了。
汪莊來自皇宮,但現在是方啟晨的人,絕對不是外人,也不會做出泄露消息的事來。
所以汪莊看向景行之的視線裡,沒有一絲心虛,思索清楚後的語氣也果斷直接。
景行之心裡放心了,老師肯定還會把汪莊給他出門用,但景行之可不是個真古人,對帝王沒有崇敬的心思,天知道他將來可能會私底下說出什麽話。
汪莊表明態度了,景行之才能放心地帶著他出門。
不過一句問話,兩人就心思過了幾番。
唯有方啟晨,心思專得很。他揪著景行之耳朵,讓皮小子乖巧地坐好。
“你這個膽子,也不知道吃什麽長這麽大,是小時候誤吃了豹子膽嗎?”方啟晨板起臉。
景行之搖頭:“沒有,沒有。我鬧著玩呢。”
保護動物,不敢吃,也不敢碰。一口豹子膽,親人兩行淚。何況數量稀少,保護還來不及。
“你啊,去了外邊收斂點。忍一時風平浪靜……”方啟晨勸道。
景行之順嘴就道:“事後越想越氣?”
這一順嘴,景行之就得了兩本禮經,要求十日內背完,方啟晨會抽查。
後悔!
景行之背書的十日,心情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後悔倒不是因為書難背,雖然書真的很難背。
景行之後悔的是,這珍貴的和小方方共處的時間,居然要用去背書!
十日後,背完書,就是啟程去京城的日子。
這十日期間,吳葳蕤以一種超迅猛的速度,飛快地自己帶著媒婆上門提親了。
方啟晨這個老頭子,倒也沒為難人,只是表示閨女兒太小,他要留兩年。
這兩年,要是吳明瑞能等,那就成,不能等,那就不成。
等兩年,可不是晚兩年娶妻,納妾通房隨意來,而是和吳明瑞現在一樣沉心讀書,不做他想。
吳葳蕤當場就笑著點頭。
——親家放心,正是讀書的好時候呢,不讓孩子讀書讓他幹什麽。讓他讀書,專心致志地學習!
方啟晨一開始還想著,萬一吳家不肯等,那就有點麻煩了。他還得再尋摸新的人選,麻煩不止,還怕找不到合適的人。
這年頭富貴人家的小孩,那個不是寵著慣著。
高門嫁女,低門娶婦?反正方啟晨這兒合適的才是最好的。
但吳葳蕤這兒,她覺得自己兒子高攀了。
這方老大人曾經多厲害的人物,如今縱是告老還鄉,那也是門生無數。應了這門親事,兒子的將來那就是一條被這老親家鋪得平平整整的舒坦路了。
再說了,人家方家那小姑娘知書達理,教養又好,還水靈靈的,吳葳蕤是滿意得不得了。
過日子是過日子,關鍵還是孩子對上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