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轉頭看向景母的墓碑:“小秀才和小哥兒都很好,雖然日子清苦,可兩個人都很好。你放心……”
來這裡之前,景行之錦衣回鄉的喜悅更多,可到了這裡,才覺得心中沉重。
他完成了景父遺志,可這代表景父未完成自己的志向;他來告訴兩位先人,他們的孩子很好,這代表他們未能親眼見到。
燒完了紙錢,景行之灑上一壺美酒,提上籃子回身走回紅塵中。
可景行之走出去沒多遠,耳朵尖動動,真切地聽到了身後的哭聲和咀嚼聲。
景行之又聽了一下,確認自己沒聽岔,擰起眉稍往墳包走。
站在景父景母墳前十米處,景行之看到一個身影縮在墓碑前。那個身影一邊吃他帶去的貢品。一邊看著墓碑哭。
那身影瞧著像是個少年人,應當和景行之年紀差不多,不過身上衣服是最差的粗布,還打著補丁。
“你是哪家的?”景行之走了過去,提聲問道。
不管是哪家的孩子,日子過得貧苦,也沒有不打招呼偷吃祭品的道理。
何況村裡每家每戶都能從百貨鋪子分到錢這事,柳方也曾和景行之說起過。村裡還有哪家這麽窮不成?
那身影被景行之突然發出的聲音嚇得一哆嗦,差點坐進紙錢堆裡。
不過這麽一轉頭,也就露出了他的面容。
景行之覺得有兩分眼熟,但又想不起來到底像誰。
他板起臉,厲聲問道:“老實告訴我你哪家的?為什麽偷吃給先人的祭品?不然我自己去問,到時候你下場可更慘。”
瘦下來的景大寶看著自己討厭的小叔,癟起嘴又想哭,但景行之看起來太凶,景大寶只能硬生生地憋住眼淚。
景大寶用蚊子大的聲音回道:“我……我餓……”
景行之盯著人,不耐地問:“你是哪家的?是不是村裡人?”
景大寶抓緊手裡的大肉包子,咬上一口,哭著道:“我是景大寶!”
景大寶是誰?這個人顯然沒什麽記憶點,景行之一時想不起來任何有用信息。
景行之又問道:“你爹是誰?”村裡的少年他不一定認識,長輩那輩的倒能對上名字。
景大寶想到自己的爹,看著面前的景行之,心裡更害怕。
這個小叔對他爹那麽凶,還把他爹送去坐牢,誰知道會對自己做出什麽事來?
可是他除了這個小叔,也沒有別的親人了。房子也丟了,他聽話些,這個小叔能不能幫他把房子拿回來?
景大寶在討好舉人小叔和害怕之間猶豫,手裡的肉包子都忘了吃。
景行之問著人,遠處景多叫他吃飯的聲音響起。
小孩子聲音脆脆的,似乎身體還在跑動,令得氣息微喘:“舉人哥哥,用早飯了!我阿姆做了雞蛋餅!”
景行之大聲回道:“這邊,你慢點。”
蹲坐在地上的景大寶抱著雙腿,眉頭打了死結,表情顯得很是糾結。
景多這小子來了,肯定會暴露他的身份……
既然遲早要暴露,還不如他自己說呢!
景大寶盯著景行之,小聲道:“我爹是景為之,我娘是蘭草。”
話一說完,景大寶就害怕又緊張地站了起來,死死盯著景行之。只有景行之看起來想要打他,他就……他就跑掉!
可景行之只是微蹙眉心,顯得有些苦惱。
聽到了景為之和蘭草的名字,景行之慢慢地想起了景大寶。
可他印象裡的景大寶是個白胖白胖的胖子,和眼前這些穿著粗布帶補丁衣服的景大寶完全對不上號。
但是景大寶沒必要騙他,所以這個瘦子,真的是景大寶。
隨後景行之就陷入了糾結,他在猶豫要不要管景大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