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如此,哪怕他吃了這一路,懷中交子,卻是不少反增。
來到人來人往的州城門前,陸辭並未讓車夫去尋城門衛兵、以告知自己身份,而是讓人催車跟在漫長的隊列後頭,自己也不下車,隻安然等待在車廂裡。
等將最後一包乾炒胡豆消滅掉後,也輪到他了。
當守城官吏們面無表情地請陸辭下車,好讓他們上車盤查時,負責查看路驗的那一位,才一目掃過幾行,就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陸知——”
他慌慌張張地就要行禮,陸辭卻笑眯眯地一拂手,攔住了:“例行公事,你們該查的查。”
那人臉色變幻莫測,好半晌才定格在局促不安上:“是,是。”
他沒來得及喊破陸辭身份,但那誠惶誠恐、戰戰兢兢的神態,還是瞞不住人的。
哪怕很快強自鎮定下來,負責把陸辭請下車,再上車去驗看貨物的兩人,也不由對視一眼,言語和行止間,更是不由自主地客氣了好幾分。
現天色已暗,陸辭不準備連夜去官署上任,以免折騰一趟,平白擾民。
而是善解人意地在尋了一家客邸落腳後,就興致勃勃地上街覓食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注釋:
1.柳永的詞化用自他自己寫的《引駕行》和《過澗歇近》
2.范仲淹的詞化用自他自己寫的《蘇幕遮》
第一百章
陸知州來到汾州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嘗嘗最為正宗的當地特色美食。
他走到一家生意最旺的街上鋪席裡,又招呼跟隨他的健仆們也一同坐下。足足坐了好一會兒,忙得滿頭大汗的夥計才得空來招呼,滿臉笑容道:“這位客官想要些麽?”
陸辭笑眯眯道:“六盤六碗,一定得有豆角燜面、熗碗禿和蝦醬豆腐,再來一碗薑蜜湯。”
“好嘞!”
一聽是個大主顧,夥計高興應著,記下後就要轉身離開,卻又被陸辭叫住了:“你先不忙走。我方才點的,只是我一個人的份,而這邊還有幾個人,也要點菜。”
相比於受寵若驚的健仆們,夥計乍聽此話,差點沒懷疑自己的耳朵。
他鄭重其事地反覆打量著陸辭,隻覺這郎君模樣是生得他從未見過的俊俏,但身板卻偏於纖瘦,怎麽就開得出這樣的狂口……?
他眉心跳了跳,當陸辭是吃不完也要點一桌的鋪張性子,面上則分毫不露,笑著問了另外那幾個高大健實、作下仆大半的壯漢,才帶著單子走了。
陸辭未等上多久,一盤盤新鮮出爐的菜肴,就熱騰騰地被送上來了。
考慮到面食太易飽腹,他先抿了口芳滑辣的薑蜜湯,再朝蝦醬豆腐伸出了筷子。
每塊豆腐都用香氣濃鬱的鮮製蝦醬包裹著翻炒過,此時還冒著大大的氣泡。
他才小小地嘗了一口,就被那酥軟的油香,嫩滑的口感,還有溢出的鮮美湯汁給征服了。
這是當地最為正宗的味道,哪怕是汴京那些名揚天下的大酒店,也無從模仿。
——在外任官,還真是幸福啊。
陸辭發自內心地感慨著,默默地又將王旦給感謝了一遍,就專心對付起眼前的美食了。
他動作斯文依然好看,效率上卻毫不含糊,很快就將一道道菜品消滅。
在他不疾不徐地將第一張盤子掃蕩完畢時,那一直忍不住留意他的夥計就露出了微妙的神色。
再看他還是一臉從容,卻緊接著把第二張、第三張盤子都一掃而空時,對方大張的嘴,已是徹底合不上了。
在陸辭將桌上擺得滿滿當當的六盆六碗用得一乾二淨後,不單是夥計,連偶然間注意到他的一些食客,都已驚訝到麻木。
陸辭心滿意足地掏出了隨身攜帶的小本本,用自製的墨水筆在上頭寫了幾行。
這麽一來,算是正式把這家鋪席納入了他的美食手劄,也進到每月必去光顧一次的地方的列表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