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內臣難掩可惜地搖了搖頭。
陸辭雖從林內臣走時那一改往常笑臉迎人,而很是冷淡敷衍的態度中,猜出了幾分真相。
但也沒料到,林內臣會誤會得這般徹底。
汾州隸屬河東路,下轄四縣,分別為西河、孝義、介休和靈石。
治地位於西河縣,他在看過輿圖,與印象中的後世地圖做過對照後,判斷出約是山西省汾陽市的方位。
在得了任命後,哪怕委任的詔書上,給他趕路所留出的時間很是寬裕,陸辭絲毫不打算做多的拖延。
他仿佛能感覺到,包括汾陽石傲餅、杏花村酒、麻醬涼皮、汾州核桃、豆角燜面……等等在內的無數美食,都在無比熱情地呼喚著他,盼他盡快走馬上任,去照看可親的汾州百姓。
為一方父母官,又豈能讓百姓們失望呢?
陸辭當仁不讓,決定明日就啟程。
現家中有下仆六人,皆是簽了五年長約的,倒不必著急續契。
就留兩人在京中打理房屋,他帶上另外四人前去赴任,應也足夠了。
在下仆們忙著打包細軟,收拾行李時,陸辭也未閑著,回到書房中,給眾友人寫信。
尤其每月雷打不動地給他寄來各地特色小食的柳七他們,陸辭反覆做了強調,表示從這個月起,郵遞的地址將會變更。
切莫再寄到原先供職的集賢院,或是他位於京中的宅邸了。
至於新的跑遞點在哪兒,暫時還沒定下,要等確切去到任上,再從官署位置,就近尋合適房屋租賃。
畢竟再經放的美食,置放的時日稍長,口感也將大打折扣。
事關友人心意,陸辭自然是不願有半分浪費的。
又考慮到自己這一去起碼三年回不來,許是顧不上要趕下任貢舉的場的鍾會和易庶了,他便給夫子們和鍾易兩家都去了信。
讓鍾會和易庶在應考期間,借住在自己家中,陸辭當然是願意的。
然而兩人都不是多有輕重和分寸的人——易庶相對還好,隻對女色抵禦力較差,然而鍾元的影響力太大了些,難免會被帶歪——隻讓兩個未及冠、又總惦記著往外跑的郎君在他家裡待著的話,恐怕於複習備考之事,毫無益處不說,還有反的效果。
陸辭索性請李夫子辛苦一趟,領這兩讓人不放心的兔崽子一起上京,正好督促二人用功苦讀。
在做好安排後,陸辭就往茶館去了一趟。
一進大門,就對上店家為難和歉意的笑來,原來早在半個時辰前,晏殊忽然來到,還不由分說地佔了向來留給陸辭的位置。
陸辭心如明鏡一般,笑著安撫他:“正好。明日我便將離京,與晏學士敘話的機會,恐怕以後幾年都難再有了。”
店家訝道:“明日就要離京了?”
陸辭頷首。
店家頓時滿臉遺憾。
似陸辭這般脾氣好的老常客,大主顧,甚至活招牌……乍然離京述職,對他這店而言,可以說是個極大的噩耗了。
然見陸辭面上仍是帶笑,他還是真心實意地恭賀了對方幾句。
陸辭道過些後,就照例點了幾道茶點,慢悠悠地上樓去了。
進到包廂時,一直憑窗出神的晏殊聽得些微動靜,迅速回過頭來,見是陸辭,不禁唇角微微一揚:“聞攄羽即將往汾州西河赴任,特來相送。”
陸辭大大方方地坐下,笑道:“多謝同叔。那今日的茶水和茶點錢,就勞煩你出了。”
晏殊難道地沒揶揄回去,直接應下:“不需你說,好歹是踐行宴,本就沒有讓你出的道理。”
陸辭莞爾道:“看你這神色,倒像是早有預料了。”
晏殊含笑頷首:“有王相思慮周全,待你又盡心盡意,為促成此事,還不惜在寇樞密那背了一口黑鍋……你可得記得這份恩情了。”
陸辭何嘗不知?
他微微一歎:“我盡心為國為民,於他而言,就是最好回報了。”
晏殊欣然認同道:“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