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辭頷首:“那便勞煩你帶路了。”
門房受寵若驚地連連擺手,就忙將陸辭帶到偏廳之中,還吩咐其他下人沏杯茶,才去找管家匯報了。
管家一聽是集賢校理,立馬就清楚是為什麽而來的,加上是個從未聽過的名字,便知是新入職館閣中的官員,淡定道:“你回他說,阿郎正忙著,請他耐心等等。”
忙是肯定的。
作為日理萬機的晏學士,就沒有不忙的時候。
管家以此為借口搪塞館閣督還書的來人,少說也不下十個,自是經驗豐富。
向來都能讓他們還沒見著主家的面,就先等不下去,氣惱地回去了。
反正茶好好沏著,下人也恭敬有禮地伺候著,禮數上總歸摘不出毛病來。
等拖到午膳後的一個時辰,人還一直不路面,拒見之意也就不言而喻了。
饑腸轆轆,加上顏面受損,這些人後知後覺下,大多就坐不下去,會不趕自離了。
然而管家沒料到的是,陸辭早就猜出了多半會遇到‘進門容易見人難’的局面,徑直從懷中掏出一本集賢庫裡找出的,和火藥配方相關的書籍,半點不覺枯燥,還看得津津有味。
等午膳的時辰一到,陸辭便取出來時順道買好的一大袋子小食,就著溫熱的茶水,悠然自得地細嚼慢咽,儼然一派反客為主的架勢。
等將小食消滅的乾乾淨淨了,陸辭淡定地用帕子擦了擦指上沾的些許碎屑,把看了一半的書擱在桌上,就在一乾下人啞然無語的注視下,悠閑地逛起了前院來。
饒是晏殊升遷頗速,又得皇帝看重而不時得些賞賜,到底還只是個不大不小的五品學士。
能在寸土寸金的汴京城裡購置這麽一處夠十來人住的宅院,已是不易,卻不可能還奢侈地擁有豪華庭院了。
後世所背詩句中描述的‘小園香徑獨徘徊’,暫時是看不到的了。
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陸辭一邊散步消食,一邊興致怏然地將小小庭院逛了幾圈,把無處不透著精巧的布置納入眼底後,對主人家的性格和喜好,也就有了大致了解了。
怕不是個十足的文藝青年,好情調的小資派。
在管家難掩震驚的目光中,陸辭逛了好一陣子後,就悠悠然地回了廳,繼續全神貫注地讀書,做他的釘子戶了。
橫豎他回館中,也不是讀書,就是修書,性質上沒有區別。
現不過是換了個地方,他又心理上早有預料,自然能安之若素。
管家卻暗道不好。
阿郎平日最愛在午膳過後,看上一會兒書,就下來院子裡賞賞花,觀觀小池裡的遊魚的。
現陸辭所在的偏聽,正對著這園子,豈不就能一眼看到了?
他清楚這人恐怕是自己擋不住的了,唯有上樓去到書房,老老實實地同阿郎交代了個徹底。
“集賢校理,”管家漏提陸辭的名字,是以為不甚重要,但聽得官職後,晏殊立馬就反應過來了,微訝道:“陸辭?”
管家心裡頓時咯噔了一下。
難不成還是阿郎的友人?
他不敢欺瞞主家,當即歉然道:“先不知是阿郎友人,隻當是館閣來督還書籍的,因此擅作主張,將人攔下,還請阿郎莫怪。”
晏殊莞爾道:“我所料的,與你所料的並無區別。這位陸三元之所以登門,恐怕還真是為了討要書來的。”
管家:“……”
說歸說,晏殊卻來了興趣,笑著起身,一邊往外行去,一邊道:“你且忙你的去吧。我親自招待他。”
管家忙不迭地應下,結果晏殊才到樓梯口,就又想起什麽,笑吟吟地吩咐道:“對了,快讓廚房多做幾道好菜來,送到正廳去。”
要向饕餮賠罪,怎能不拿出點誠意來呢?
管家:“…………”
陸辭馬上就要讀完這本書時,就聽得一陣腳步聲臨近,於是不慌不忙地夾了簽子做記號,就將書合上,笑著看向來人:“久聞宴學士大名,現能得見,可算了卻一樁心願了。”
至於是從何處久仰的,自然是現代那些個語文和歷史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