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鍾元不再三天兩頭逃課,惹惱夫子,而是肯靜下心來學習,他們就謝天謝地了。
鍾家父母一對陸辭充滿感激,便在能力范圍之內,盡可能地照拂一下陸母。
陸辭察覺後,也投桃報李,對鍾元愈發盡心,兩家有來有往,這好關系方能一直維系下去。
陸母對此一無所知,只見到鍾家人待她母子二人極好,常在陸辭跟前感歎。
“是我不好,要早知夫子留我至那麽晚,就該請你等我一起的。”陸辭先誠懇地認了錯,又安撫性地在他熱乎乎的臂上一拍,隨手把自己的竹簍給遞了過去:“有勞。”
鍾元輕哼一聲,別過面去,心裡卻到底是受用的。
板著的臉色,立即就略有好轉了。
他先把這群臨時叫出來的夥伴們給解散了,二話不說將竹簍背上,熟門熟路地往陸家走。
結果剛轉身走了幾步,就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什麽,用力扭過頭來,錯愕地盯著瘦瘦的新面孔,沒認出是新來不久的轉學生:“怎你就下個山,屁股後頭還多出個人來?”
陸辭挑了挑眉:“米糧沉得很,才請朱弟幫了個忙。”
朱說拱手一揖,認出了鍾元:“鍾兄好。”
“原來如此。”
鍾元掂量了一下,深以為然得點了點頭,卻半點不覺得就這麽點分量的背筐、陸辭非得整出倆人來背的做法有任何不妥。
他隻瞧這乾巴巴沒幾兩肉的‘朱弟’不太安心,索性強行把對方背簍奪了過來,接著健步如飛,先朝陸家去了。
陸辭早使喚對方使喚順手了,笑著對有些不知所措的朱說道:“不必多想,就由他來吧。你要不讓,他沒準要嫌你走得慢呢。”
便搭住朱說一肩,邁開大步跟上在前頭反覆回頭,似在催促他們的鍾元了。
陸母早已煮好了稀粥,在屋門前翹首以盼,見著兒子熟悉的身影,不由長舒口氣,露出笑來:“郎快進來,外頭冷得很。”又看著朱說道:“這位是……”
陸辭笑眯眯地喚:“娘。這是朱說,朱弟,今晚他同我睡一屋。”
陸母笑應:“好。”
鍾元將東西往屋裡一放,也不顧陸母熱情留他用飯,就麻溜地翻牆回自家屋了,隻走前不忘嚷嚷:“明早記得等我啊!”
陸辭卻不應承,悠悠道:“那得看你起不起得來了。”
鍾會哼了一聲,惡狠狠道:“絕對起得來!”
“再看罷。”
陸辭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領著朱說往屋裡去了。
朱說左瞧瞧右瞧瞧,忍不住提醒道:“夫子白日不是說了,明日起要有七日假麽?”
陸辭顯然沒有忘記,迅速衝他比了個‘小聲’的手勢,大大方方道:“一日之計在於晨,莫讓他太過貪睡,既是為了他自己好,也是為了不讓他父母擔憂。他既未聽到夫子聲明休假之事,顯然是上課時未認真聽講,吃這小虧,以後才能免受大教訓。”
看朱說神色微妙,欲言又止,陸辭便補充道:“作為善意戲弄了他的賠罪,你我明日便與他一同去逛集市罷。”
畢竟明日除了給朱說買鍋以外,怕還要購置別的物件,怎能缺個身強體壯的幫忙拎重物?
“……”
朱說有些哭笑不得。
雖然距離與陸辭說上頭一句話,才過去了那麽一小會兒,可他心裡對陸辭的印象,已翻來覆去變了好多回了。
陸家清貧,餐食也極簡單,正合了素來清簡的朱說的心意。
這也是他猶豫之後,還是應邀了的原因之一——若是豪富之家,煮的美味佳肴,他恐怕就不會下筷了。
不過,由於見陸辭帶了個從未見過的同窗來作客,陸母悄悄跑了趟就在十來步外的鬧市,就近買了幾樣物美價廉的小食來。
熝肉、乾脯、香糖果子和越莓,每個不過十五文,每樣買了幾份,加起來最後也隻用了兩百文。
在陸母看來,比自家息子還小的朱說,就是不折不扣的小孩子了,自然會喜歡這些孩童都愛的小食。
陸辭笑眯眯地欣賞了好一會兒朱說被熱情的陸母惹得面皮發紅,手足無措,最後還推辭未果,只有含上越莓的模樣,才慢條斯理地取了木盆,裝上兩身乾淨衣裳,向母親說道:“娘,你好好歇會兒,我就先與朱弟去浴所了。”
陸母應了,笑道:“莫要忘了喊上鍾郎,自你忘過他一回,他每天一到這時候,就尋我問個七八回,生怕你又將他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