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非同小可了。
他們寧願要個已折騰得筋疲力盡,不再對天書感興趣,也將奸臣之首的王欽若趕得遠遠,應該掀不起什麽大風浪的趙恆,也不敢再冒著捧出下一個武則天的險啊!
武後當政的前車之鑒就在眼前,這事一傳出,頭個爆發的,就是眼中最揉不得沙的寇準。
幸好幾十年的宦海浮沉,讓他在早朝上竭力忍住了,未當著群臣的面對皇帝發難,可在今日散朝後,他單獨求見陛下時,對照樣神遊天外的趙恆發起了憤怒的勸諫。
趙恆起初還有些心虛,以為是替他批改奏章的劉娥捅了什麽漏子,才叫這事敗露。
但再多的心虛,在被寇準滔滔不絕的訓斥下,也很快消散得一乾二淨了。
取而代之的,是惱羞成怒。
說劉娥有武後之心,那不等同於罵他有李治之庸嗎?
趙恆強壓怒火,試圖辯解幾句,但他本就理虧,措辭也很是蒼白,自然被氣勢洶洶的寇準進一步揪住錯處,幾乎訓得體無完膚了。
君臣鬧得不歡而散後,趙恆越想寇準那盛氣凌人的指責之姿,越是覺得氣不過。
江山姓趙不姓寇,憑什麽他就要忍這份就差被人指著鼻子斥罵昏庸無能、要讓婦人上位的奇恥大辱?
他陰沉著臉,撫著胸口,一邊忍不住埋怨愣是將寇準推薦給他的王旦,一邊又懷念起一貫最會說話,哄他高興的王欽若的好來。
於是回到相府的寇準,還沒來得及喝口熱茶,歇息歇息,再平息一下怒氣,就被下一個傳到耳邊的消息給氣得雙眼發紅。
——陛下召入林特等人進宮。
被召喚的,無一不是昔日的王欽若一黨的人,那皇帝的用意,也就昭然若揭了。
寇準瞬間了悟,簡直怒不可謁,當場踢翻了桌子。
分明是要瞞著他,傳回被貶才沒過半年的大奸臣,他的畢生宿敵王欽若啊!
作者有話要說:劉娥這個奇女子的傳奇事跡就如所提的那般,簡直像是拿了瑪麗蘇劇本2333
1.皇后被稱為聖人(《假裝生活在宋朝》)
2.趙禎的老師:
趙禎的教室叫“資善堂”,位於皇宮的東部,是太子府東宮的附屬建築。那是一個叫學者著迷的地方,寬敞幽靜,肅穆雅致,滿院都栽著蔥鬱的林木,幽深的宮殿裡擺放著一排排高大的書櫥,理想得非常超現實。
趙禎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裡學習,他的師傅都是當時宋朝學識最淵博,品德最高潔的宿儒。代表人物有四位。依次是馮元、崔遵度、張士遜、孫奭。
其中張士遜以後是仁宗朝的宰相;崔遵度隻教了一年,就去世了,影響有限;真正重要的是馮元和孫奭。
孫奭,這是位三朝元老了,在趙光義時期,他只是位國子監的講學,一次偶然的機會讓他被皇帝注意。
趙光義去視察,正遇上當時未滿20歲的孫奭在講《尚書》,在皇帝面前他條理分明毫不怯場,趙光義連連稱讚,當場賜予他五品官服。
此後在真宗朝裡,他建立起了學府領袖的聲望。他憑的不光是才學,學無止境,在這一點上誰也沒法宣稱自己冠蓋古今,孫奭讓天下敬仰的是他的品德。趙恆拜神,在微弱的反對聲中孫奭的聲音最響亮,在經典的“將以欺上天,則上天不可欺;將以愚下民,則下民不可愚;將以惑後世,則後世必不信。”之外,他更一針見血地指出“國將興,聽於民;國將亡,聽於神。”(《春秋》警言),凡此種種,讓他在歷史中留下了鮮明的形象,哪怕他在政跡方面非常的蒼白。(《如果這是宋史3》)
第一百二十九章
陸辭於東宮任職,消息渠道到底有限,對寇準對著皇帝一通淋漓盡致的批評所導致的一連串連鎖後果的嚴重性,此時還一無所知。
比起晏殊和寇準等人的反應激烈,將武後當政之事視作莫大恥辱,陸辭對那奇女子劉娥,非但並無惡感,甚至還有幾分佩服。
平心而論,即使是遭不少人蔑視的劉娥的出身,也並不能用‘卑微’二字來形容——就陸辭所聽聞的,劉娥的祖父曾於後漢官至右驍衛大將軍,父親劉通則在宋太祖時擔任過虎捷都指揮使,只是早早就戰死了,才導致劉家家道中落。
孤兒寡女,不免生活困頓,但劉娥的娘親卻未曾因此疏忽了對女兒的教育。
使劉娥不但容色出眾,且知書達理,才令彼時的襄王趙恆對其一見鍾情,以至於‘容貌瘦瘠’的地步。
此時趙恆不負責任地甩開奏疏不理,劉娥悄悄代為批閱的奏疏,卻反而太過‘正常’,而被人瞧出端倪,不可謂不諷刺了。
看著晏殊已焦慮到近乎神經質的地步,陸辭無奈地笑了笑。
要這不是一個偌大國家,而只是一個企業,並且員工可以自主選擇老板的話,比起時好時壞、精神狀態也不穩定的趙恆,陸辭倒較願意選擇劉娥這種具有野心,但也懂得步步為營,循序漸進的領導。
當然,對趙禎的未來表現,陸辭自是更加看好——再沒有比親手培養出的上司,要更來得合乎心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