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繼續坐著,眼睜睜地看著陸辭瀟灑好看的背影越來越遠。
趙禎的心情,不由自主地也跟著低落了幾分,緩緩地趴倒在了桌上,深深地歎了口氣。
兩個時辰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怎麽就感覺過得尤其快呢?
趙禎並未鬱悶上多久,就得知了一個好消息。
他那幾天也不一定能見上一面的爹爹趙恆,忽然心血來潮,要來東宮陪自己膝下這一碩果僅存的皇子共進晚膳了。
與其他五位皇子相比,對於趙禎,趙恆其實並稱不上有多喜歡。
不論是那不苟言笑的古板性情也好,還是對其感情淡薄、出身也極低微的生母,都難以叫他對其生出多少憐愛來。
偏偏其他皇子各個早夭,唯有體質虛弱的趙禎留了下來。
在悲痛之余,倒是讓趙恆對他自然而然地多些關注了。
趙禎到底年紀小,對能與爹爹共用晚膳這點很是歡喜,但他素來內斂靦腆,即便高興,也習慣了不表現出來。
看他還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哪怕出來迎接,也只是扯著極勉強的微笑……
饒是趙恆頗想表示一番關懷,也著實難以開口,索性作罷。
用過膳後,趙恆習慣性地考校了趙禎的一些功課,趙禎暗暗緊張著,卻是倒背如流。
趙恆滿意地點了點頭,給予了褒獎後,就準備去劉娥那坐坐了。
趙禎卻在這時,鼓起勇氣開了口:“爹爹,臣還想再問一件事。”
趙恆頗感稀奇地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這個平素就是個悶葫蘆的兒子:“但問無妨。”
趙禎悄悄地松了口氣,詢道:“不知今歲夏蝗發時,賑濟不利的那些州縣,最後是如何處置的?”
“……”
做了許久甩手掌櫃,隻大概知曉由王旦去處置了、自己則不知後續的趙恆,一下就被問住了。
趙恆皺了皺眉:“無端端的,你怎麽問起這來了?”
趙禎遂將陸辭所提的倉儲冒濫之事,向他簡單說了一遍。
“陸左諭德?”
趙恆愣了愣,這才從記憶的犄角旮旯裡,翻出了幾個月前還被他惦記得很的那位小祥瑞,與這新官職對上號去:“這些淨是他教你的?”
自從王旦病逝後,他‘被迫’捏著鼻子任命了寇準為相,對處理政務,也就更加意興闌珊了。
事到如今,他才想起還有這麽一茬。
趙禎卻緊張起來,以為爹爹是不滿陸辭教些經學之外的事,趕緊替陸辭說了一大籮筐好話。
見他滿臉漲得通紅,緊張得話都磕磕巴巴,卻還堅持給陸辭解釋的模樣,趙恆被結結實實地逗樂了:“我未說要罰他,你急什麽?”
一提起小饕餮,趙恆的心情就莫名變好了幾分。
他想著明日多加留意,將人召見來問上幾句,同時向一臉擔憂的兒子玩笑道:“得虧你提醒,不然我都忘了,還欠著他兩三日一送的禦膳呢。”
陸辭還不知自己的禦膳福利即將恢復,他在講完經學後,並未直接回家,而是轉了個道兒,往集市去了。
有這麽一位省心的學生,可比他原來想象的陪熊孩子念書要好上無數倍,自得投桃報李,不但教學時盡心盡力,也要哄人開開心心。
皇宮中奇珍異寶無數,但民間的小玩意兒,也有其獨特處。
加之據陸辭近些日子的觀察,趙禎並不是個喜奢侈的性子,那他擇些新奇有趣、卻價格低廉的小物件作為禮物,就很合適了。
怎奈他在後世養叼了眼光,導致在集市上逛了許久,也沒找到什麽合心意的新奇小物件。
思來想去,他最後決定,乾脆等到休沐日時,自己親手去做一個好了。
還沒走出幾步,陸辭就想起什麽,忍不住微微笑了。
——既然要做,乾脆做多一個。
屆時給小狸奴送去,也好作為他讀書努力的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