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欽若目光陰鷙,但陛下心意已決,他也無法,唯有順從了。
散朝之後,王旦不禁奇異地看了眼寇準。
寇準卻連看都不看他一眼,輕哼一聲,就此揚長而去。
王旦淡淡收回目光,雲淡風輕地回了中書省,將各地排查蝗蟲卵的事務,有條不紊地一一安排下去了。
陸辭收到朝廷下達的公文時,便知自己奏疏中提及的蝗患之事,是真被聽了進去,不由松了口氣。
在等待的這幾天裡,他也未曾閑著,而是親自帶著人往城外農田,進行挖掘探查後,也的的確確地發現了藏於地底中的無數蝗蟲卵。
沒了最後一絲僥幸後,陸辭反倒徹底冷靜下來了。
說白了,他所能做的,不外乎是三個字。
——盡人事。
陸辭當機立斷,先以知州名義下達通告,命令農人來年開春冰化後,不得急於播種,而需先掘出地底蟲卵,統一擲入深坑之中,以茅草發火進行焚燒。
挖蟲卵多者,不計男女老幼,皆則以豆苖芋桑等蝗所不食的糧種進行獎賞;與此同時,再對百姓手中的稻苗遺種,進行高價收購。
陸辭認為,比起強行命令不一定能理解官府做法的農人栽種一些植種,遠不如以高價收入他們手裡所存的遺種,再以免費的‘豆苖種’相賜,要來得有效。
而收上來的稻谷種子,也並非無用,大可留存糧庫之中,等夏時蝗害過後,作為秋播之種進行發放。
此令一出,效果果真是立竿見影的。
一聽要挖蝗蟲卵進行焚燒,大多人都興趣缺缺,但等聽到是有賞時,就一個個躍躍欲試,精神起來了。
除競挖蟲卵之風越盛外,盡管被官府所出的高價所惑,決定拋售手中遺種的人起初並不算多,但隨著時日推長,加上陸辭所派之人大力勸說發放的皆為豆苖裡的良種時,便越來越多人仿效了。
對於剩下那些不為所動,觀念傳統地非要種植稻谷的農人,陸辭也不進行強迫,便任由他們去了。
至於要如何鼓勵汾州人畜養家禽……
陸辭思來想去,還是強忍著羞恥之心,豁出去將臉面不要一些,無奈地將‘陸知州得禦賜小名饕餮,甚喜食用以各法鮮烹之雞鴨鵝,宅裡下人四處高價收購健壯活禽’的消息,給放了出去。
這一公示,卻是遠遠超出他意料之外的好用。
畢竟他在冬至時,就在眾目所睹之下,親自帶了一碗野鴨肉請店家烹飪的。
這一消息傳出時,竟是所有人都深信不疑。
一想到這說不得就是條發財之道,但凡有些能力的人,都為之怦然心動了……
時間一晃而過。
大中祥符九年二月,道路破冰,大地回春。
商旅紛至汾州時,就驚訝地發現,這回不聞春鳥輕啼,只見家家養鴨。
——尤其一去到城郊,皆能聽取‘嘎嘎嘎嘎’的鴨聲一片。
作者有話要說:注釋:
蝗災發生時,近臣得到一些死了的蝗蟲揣在袖子裡,朝議時出示,認為蝗蟲已經死了,蝗災結束了。於是有宰臣級別的官員就要率領群臣“稱賀”,只有王旦不同意。第一宰輔不同意,隻好作罷,但在群臣和真宗那裡,這事多少有點讓人掃興。但是過了幾天之後,正在上朝,忽然間,飛蝗蔽天,從大殿前密密麻麻地掃過天空。真宗見此情景,歎息道:“假使那天百官稱賀,現在飛蝗忽然而至,豈不為天下所笑!”(《大宋帝國三百年7》)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客商們面面相覷,皆對此感到十分迷茫。
距他們上回來汾州,頂多也就隔了半年不到吧。
怎麽一個冬天過去,汾州就成了處處聞鴨聲的模樣了?
在搞不清楚狀況前,他們也不急著做買賣。因趕了這麽多天的路,腹中已是饑腸轆轆,索性隨意挑了一家生意瞧著很是興隆的飯店,走了進去。
夥計趕緊迎了上來,熟練地招呼道:“請問客官是幾位?”
“三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