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寇準再想質問,也不可能當場就攔下陸辭,唯有將滿腹疑問勉強憋著。
等早朝開始後,就更難找到機會了。
陸辭與晏殊品階較為相近,姑且站不到一塊去,更何況是才被任命為正相沒幾天、需站在前頭的他了。
而且哪怕站得極近,要想交頭接耳,也沒有辦法。
自開國初年,官帽上就添了展角襆頭這一設計,硬生生地將兩位官員隔開了近一尺的距離。
早朝上,寇準暫且佔到上風,一時間風頭無限,丁謂林特等人縱使心裡暗恨,也不會在這時候去自取其辱。
陸辭隔得遠,只能模糊看到一點皇帝的輪廓。
他無事需奏,也無興趣參與進寇準演得興致勃勃的大頭戲中,於是全程劃水。
百無聊賴下,他便不著痕跡地打量帝座上的官家,同時神遊天外,以此打發時間。
雖離得甚遠,依然能看出趙恆還是聞喜宴上露過面的,那個貌不驚人的中老年胖子形象。
要硬說有何處不同,就只有……變得更胖了一些。
也難怪。
陸辭面無表情地想,畢竟在不久前,辛苦活都是叫累死的王旦幹了。
趙恆對任命寇準為相,原本就很是不情不願,完全是無奈下的選擇。
現自然對意氣風發的寇相的話,提不起半點興趣。
要說王旦在時,他還有一兩分精神的話,現在就是興趣全無了。
他一邊敷衍著點頭,一邊昏昏欲睡起來。
頭一點一點的,即使他心寬體胖,且動作幅度不大,但因所有人都盯著他,這份不甚明顯,就也成了極其明顯。
底下官員卻集體成了瞎子,假裝什麽都看不到,而寇準更是習慣了皇帝如此敷衍的態度,渾不在意。
他一個人說得極其起勁,整個人都泛著叫丁謂等人眼痛牙酸的意氣風發。
發表了一整個早朝的個人演講後,寇準心情暢快,倒是無意中就將落在陸辭身上的小小糾結給忘乾淨了。
人流分散,各往各署,陸辭也不例外。
他與晏殊遠遠地用眼神打過招呼後,才慢條斯理地從袖中掏出自製的簡單地經。
他望了望初升的日頭,借此辨認了一下方向,就慢悠悠地往太子宮所在的麗正門走去了。
趙禎身為皇六子,且生母地位低微,卻能得封東宮,所憑的,並不是他自身天資有多聰穎出色。
而純粹是因他身體健康。
畢竟趙禎的五位兄長,皆都不幸早夭,多年來這天大的餡餅兜兜轉轉,今年才在他的頭上塵埃落定。
作為唯一幸存的皇子,趙禎自然被寄以厚望。
如此培育的結果,便是小小年紀就沉默莊重,不苟言笑,頗有‘儲君風范’。
據晏殊不知真假的說法,曾有伶人進宮,不論是變戲法還是玩雜技,這位東宮看後,都是毫無反應的。
陸辭:“……”
盡管趙禎極其尊師重道這點值得慶幸,但這樣的養成環境,未免也太慘了吧。
陸辭一邊往東宮行去,一邊在心中猜測趙禎的性情時,還在密州勤勤懇懇地知著某縣的柳七,才收到姍姍來遲的信件。
陸辭在確切上任前,都不願將自己又被升職的事說出,這回也不例外。
柳七開啟信件時,還為回想起不久前的養鴨防蝗、叫汾州鴨也成了風靡一時的特產的而忍俊不禁。
毫無防備下,就讀到了陸辭輕描淡寫的‘承蒙陛下厚恩、王相看重,升任太子左諭德,已回京述職’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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