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鍾元面無表情,還保持著剛剛端起茶杯飲水的動作。
——肯定是幻聽了。
陸辭走了幾步後,卻沒聽到鍾元跟上來的腳步聲,於是頓住,轉過頭來,挑眉謔然道:“你該不會連面都不想露,全讓我一人對付吧?”
鍾元:“……”
他這才相信,自己剛剛不是在發夢而已。
“你,”鍾元難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又面部表情很是扭曲地看向陸辭:“要幫我,向爹娘他們說情?”
“不是說情,”陸辭慢悠悠地說著,不顧鍾元在聽到他這句後,露出‘果然如此’的釋然表情,笑吟吟道:“是闡明利弊的同時,順便幫你收拾這個爛攤子。”
鍾元眼皮一跳,不甚自在道:“他們頂多打我一頓,再罵我個十天半月的,你就甭操這些心了。”
陸辭微微一笑,一針見血道:“治標不治本。”
雖然耽誤了這大半個月,但要是緊趕慢趕的話,也還是來得及在臘月底前去到京城的。
要是他袖手旁觀的話,鍾元恐怕不僅要挨打罵,還會被火急火燎地捆扎打包,運往京城。
鍾元明顯低估了鍾父鍾母望子成龍的決心,對此,陸辭卻是清清楚楚的。
“管它是標是本,有治就不錯了。”鍾元臉皮抽抽,故作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發起了牢騷:“我還能有什麽法子?打小他們就隻肯聽你的話,我講什麽,到他們那就跟放屁似的。”
“粗鄙之語,”陸辭故意‘嘖’了一聲:“你也不想想,他們之所以肯聽我的,還不是因為我是唯一一個拿你有辦法的?”
可憐天下父母心。
鍾元一愣。
不等他再琢磨,陸辭已經挑了幾樣手信提上,又往外走了幾步,隨口催道:“再不跟上來,我就要改變主意,讓他們再送你回去念書了。”
聽出陸辭的弦外之音,鍾元心裡倏然漏跳一拍。
這狐狸是意思是……
這下無需陸辭催促,他也走得比誰都快了。
當陸辭帶著鍾元,敲響隔壁的屋門時,原本在小院裡搓洗衣裳的鍾母,就忙不迭來開門了。
看到門口站著的,一個是神色局促躲閃、本該已在快到京城的路上的獨子鍾元,另一個卻是面如冠玉,眉目如詩如畫的郎君……
“鍾伯母好。”陸辭笑著向面露茫然、顯然未立刻認出他是誰的鍾母解釋著,同時將手信奉上:“我剛剛回來,實在惦記著給你打個招呼,就不請自來了,希望你不嫌我倉促打擾才是。”
鍾元嘴角一抽。
這又是哪門子的‘實在惦記’?
若不是他當時蹲到了人,叫陸辭不知怎的臨時改了主意,不然陸辭早就回屋歇下了。
以前就見慣了陸狐狸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現看他瞎話信口拈來,還一派真誠的模樣,鍾元就越發肯定了,自己壓根兒就不適合走什麽仕途。
若官場上都是陸狐狸這樣的角色,就自己這點少得可憐的心眼,怕是給人提鞋都不配。
鍾母瞪大了眼,驚呼道:“哎喲!”
她其實隱約有著猜測,但一別三年,陸辭又正是長身體的年紀,不但容貌上變化不小,氣勢上更與從前截然不同,才讓她不敢肯定。
“什麽打擾,你還能記著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呐!”鍾母簡直樂壞了,瞬間將傻杵在邊上的自家兒子給忘到了九霄雲外,無比親熱地將陸辭往屋裡迎:“只是你沒提前說聲,屋裡啥好東西都沒來得及備,你先坐著,我給你鍾伯捎個信,叫他馬上帶來啊!”
陸辭推辭道:“怎好勞煩鍾伯,我就先來看上一眼——”
“要的要的!”鍾母不由分說道:“你難得回來這麽一趟,他那活什麽時候做不得?少做個半天的又沒什麽大不了的。哎,你今日回來的事兒,怎不曾聽你娘親說起呢?”
“她並不知曉具體時日。”陸辭乖巧道:“我不願她太惦記,耽誤了自己的事務,才未說清楚。”
“你啊!”鍾母感歎道:“你娘親苦撐著不改嫁,愣是要獨自將你養大,雖吃了不少苦,但你這般爭氣,又懂得體貼她,她是真的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