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育人才,用為異時興起太平之資,其所以忠於國家……”
念到喜歡的內容時,趙恆還忍不住直接念出了聲。
等看到最後,他還有幾分久違的意猶未盡,笑著對王旦道:“王相向來謙遜,但也莫謙遜到饕餮的頭上啊!這封奏疏,在我看來,寫得可不是一般的好!”
王旦卻未附和,隻板著臉道:“太過鋒芒畢露,便易有急功近利之嫌。”
趙恆此時是看陸辭額外順眼,聽王旦這麽說後,下意識地就是反駁:“王相是活了一把年紀了,陸知州卻是過了年後才十……”他頓了頓,竟真想起來了:“八吧,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怎就要死氣沉沉,謹小慎微了?倒是敢作敢為的這份剛直,才值得人歡喜呢。”
說完之後,唯恐王旦再勸,趙恆乾脆直接就把這奏疏給批了。
王旦面上不苟言笑,但此刻見塵埃落定後,心裡不由重重地松了口氣。
——可算是成了。
等處理完奏疏後,王旦就不多做逗留,利落告退了。
他前腳剛出,後腳進來的,就是聞訊而來的王欽若。
因王欽若最擅逢迎上意,揣摩帝心,趙恆一見到他,比見到王旦還高興。
不等王欽若旁側敲擊,就直接將陸辭那封寫得深得他心的奏疏給說出來了。
王欽若不禁皺起眉頭。
怎麽,這王旦上一步才將陸辭念攆出京師,怎麽現在就替其博聖心了?
他略一思忖,見皇帝還是興衝衝的模樣,故作忠言逆耳的憂愁,潑冷水道:“依臣看,陸知州到底初至任上,所提之事,宜逐步寸進,而不當以大刀闊斧的激進,倒有急功近利之嫌。”
然而,出乎王欽若意料的是,一向頗吃他這一套的官家,此回卻不買帳了。
趙恆蹙著眉,對這話不置可否,但接下來用徹底冷下的語氣所發的逐令,就讓王欽若懵了:“好了好了,朕尚有事忙,你便退下吧。”
王欽若震驚之余,也只有訕訕退走。
他自是無從得知,不過片刻之前,王旦就未雨綢繆地給官家打過這一預防針了。
接連被王旦和王欽若潑了冷水,趙恆心裡終歸是不快活的。
好在,那奏疏已批了下去。
皇帝一不快活起來,就開始找事了。
吵得熱火朝天的寇準和王欽若他們,他且不動,但在榮王府大火的事後追責上,他親自添了幾筆。
按理應受到株連的數百人,他既已下過罪己詔,便姑且放過。
而榮王趙元儼,則是削去節度使頭銜,降格成為“端王”。
真正的罪魁禍首、怕偷鐲子之事東窗事發的主犯韓氏,就被他下令嚴法查辦,“斷手足,示眾三日,凌遲處死”了。
此詔一出,也意味著這場大火帶來的後續影響徹底終結,而直主犯受此嚴辦,不知多少人拍手稱快。
就連最仁厚的王旦,也覺此婢死有余辜。
遠在汾州的陸辭,自是難以得知京中的風風雨雨。
而那封被陛下禦筆親批的奏疏,則隨著眾多流言一同,很快抵達了汾州。
這會兒的陸辭,正忙著被他擱置了一段時日、處於考課中‘三最’裡的撫養之最。
——屏除奸盜,人獲安處,振恤困窮,不致流移。
作者有話要說:注釋:
1.翰林學士李宗諤:
宋大中祥符五年,王旦鑒於翰林學士李宗諤工作認真,業務出眾,要把他提拔為參知政事副宰相,報表都已經填好,就等著明天上朝時遞交。但是被無事不知的王欽若知道了。事情就出在當天的夜裡。
於是王欽若對皇帝說,“陛下,跟您打個賭,李宗諤就要發財了,但實際上是王旦就要發財了,可真正的底蘊卻是皇上您要丟錢了。”
他解釋說,是李宗諤欠了王旦很多錢,根本沒法還,可王旦還急著用錢,怎麽辦?於是王旦就要利用職權升李宗諤的官,讓他俸祿加倍,不就好還錢了嗎?但說到底,吃虧的就是您了……
趙恆半信半疑。然而在第二天的早朝上,王旦真的就把那份升職報表給遞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