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辭,陸攄羽,不過二十有六,便已在宋廷官階位列從二品。人是性情溫和,翩翩儒雅,可謂百年難逢的青年才俊。
最最要緊的,還是他至今仍是孑然一身,未曾婚配!
這消息剛一流出,最早沒坐住的,便是之前自詡身份,未去湊熱鬧的那幾名貴女。
她們中不乏已年過二十者,因家世不凡,十分受寵,而多少有些心高氣傲,一直不願屈就,才拖到至今未嫁。
如今一看,那令她們眼前一亮的俊美郎君,竟還是前程遠大的堂堂上國使者,且後院空虛,實在是天降良緣。
她們趕忙同爹爹一說,一些個早看出讚普有意交好宋廷的心思的老狐狸們,也覺正中下懷。
為免夜長夢多,還有兩家想著先下手為強,索性趕在夜裡進殿,向讚普請求。
乍一聽清這兩家訴求時,唃廝囉還以為是自己理政過疲,以至於腦子發昏,耳朵也不太好使了。
他遲疑片刻,方疑惑地詢道:“……婚事?同陸使節的?”
連他都得等明日正式接待宋使臣的宴席上,才能真正一會那名素未謀面、卻令他好奇甚久的郎君。
怎大臣們反而搶先一步,不僅把陸辭的身家背景都給調查了個遍,還異想天開地要讓他拉線做媒來了?
等難得一頭霧水的唃廝囉從大臣口中了解了來龍去脈後,只剩哭笑不得。
“怕是要讓你們希望落空了。”唃廝囉不乏遺憾道:“這位陸郎君深受宋主信重,此番更是肩負主使重任出使。若換做旁人,許還能說上一說,但對於他……可真是無人勉強得了。”
無需細想也知,以陸辭受重用的程度,如果他有意婚娶,那怕是趙氏宗族女早都任他挑去,高門大族裡也絕不缺少願以婚事招攬這位乘龍快婿的,民間更有無數絕色願投懷送抱,哪裡會容他孤身至今?
而目前仍是孤身一人,足證陸辭不知為何,暫且並無此意,且也無人強迫得了他了。
此話一出,那兩名大臣自是明白,讚普是完全拒絕了他們關於‘做媒’的請求了。
雖頗不甘心,但繼續留下去,也無多用。
懷抱著同樣目的、也同樣铩羽而歸的他們充滿敵意地對視一眼,悄然退下。
他們走後,原還因忙碌了整整一日,而困意十足的唃廝囉,倒是精神起來了。
等他離了議事處,回了寢殿,由新娶不久的喬氏溫柔小意地伺候著更衣洗漱時,還忍不住提起陸辭此人:“這位陸使臣可不得了,初來半日不到,也不曾亮出身份來,就讓幾家人先爭起嫁女結親的事了。”
喬氏雖對政事了解寥寥,更不識得‘陸辭’其人,但她卻敏銳聽出,讚普說方才那句時充滿笑意,心思微微一轉,便知曉該如何附和了。
她眉眼彎彎,柔聲提議道:“讚普何不親自走上一趟,見見其人?”
“不必多此一舉。”唃廝囉搖頭道:“明日將設宴席款待宋使,陸辭必然到場,何須折騰一番,就為早這個半日?”
喬氏卻聽出他口吻裡的些許意動,便道:“讚普此言固然有理,只是……陸辭在讚普前的模樣,卻不一定是在旁人前的模樣了。”
唃廝囉陷入了沉吟。
對茶樓露面所引起的後續余波,陸辭自是不得而知的。
他隻吸取教訓,打定主意,直到夜裡進宮赴宴,都無事不出門了。
對於學生歐陽修,他倒無拘著對方的打算。
原本他帶人千裡迢迢地走這麽一趟,便是為了讓其開闊眼界,增長見識,要是將人拘在驛館中做題,可不就成了本末倒置。
見柳七和晏殊閑不住,白日裡也要出去走走,陸辭乾脆讓他們帶著歐陽修也出去了。
晏殊見陸辭悠然品茶,儼然不動如山的模樣,不由奇道:“攄羽平日可不是個願在家中呆坐的,怎到這吐蕃,倒成足不出戶的模樣了?”
柳七雖對昨晚之事一無所知,卻不妨礙他調侃陸辭,當場不懷好意地笑道:“攄羽不似我等,生得花容月貌,若是——”
柳七渾然不知自己正好戳到陸辭痛處,當即挨了陸辭面無表情踢出的一腳。
吵吵嚷嚷的好友們一走,驛館裡頓時安靜下來。
陸辭飲完一整壺茶後,聽著外頭清晰傳來的熱鬧人聲,還是有些忍耐不住。
他不出門,卻上了二樓,將窗戶推開些許,忽就聽見外頭的聲響猛然大了許多,也變得混亂起來,不由循聲看去。
原來這會兒街道上之所以尤為喧鬧,是因一行貴族打扮的年輕男子騎著高頭大馬,在鬧市中判若無人地蠻橫穿行,惹得商販行人們狼狽避讓,雖未傷及人,卻也打翻了不少商品,惹得一地狼狽。
陸辭蹙了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