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辭在最開始的驚訝過後,便想著以柔克剛,慢慢轉守為攻。
卻不料在他眼裡這位情竇初開的愣頭青,在舌尖撬開貝齒時,還悄無聲息地騰出一手來,準確地按住了他的一寸脊骨。
明明不曾使勁,力道卻拿得剛剛好,陸辭就似捏著軟肋一般,腰身泛著蘇軟,只能任由索需。
在對方既有雷霆之威,又有春風化雨的綿密的攻勢下……相比之下,許久不曾與人親近,也鮮少尋思此事的他,居然不是對手。
在草草抵禦幾次後,陸辭在驚奇過後,索性在滾燙鼻息間安然合目,選擇隨波逐流了。
狄青雖被心上人撩撥得情難自已,近乎橫衝直闖地掠奪著清甜,畢竟未失了理智。
他隱約中還記得,公祖仍處孝期。
因而哪怕已從書中得知過下一步當做什麽了,也還是在即將徹底失去控制前,先將溫柔由他攻掠的戀人放開。
再有一年五個月,便出三年孝期了。
落在不知情的陸辭眼裡,不論是他的狼狽掙扎、還是倉促退開,就全被誤會成了‘純情少年不知如何繼續’的鐵證了。
陸辭的眼底略過一抹笑意,絲毫不知自己純粹是憑著狄青的自製力才得以‘虎口脫逃’,一失了‘桎梏’,便很快恢復了輕松寫意、瀟灑風流的姿儀。
他優雅地坐起身來,一邊往後撥了撥被扯松了系繩、披散下來的長發,一邊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被弄得一片凌亂的衣裳,一邊帶著幾分遊刃有余地調侃道:“你每要親熱,我從不曾相拒,何故回回鬧得如此急切?再來幾回,你可改狄姓為愣頭,喚你愣頭青好——”
話說至此,一直神色木楞的狄青卻似沒聽到一般,甚至看也不看他,就利落地轉身下了榻。
旋即幾個箭步,便跨到屏風之後,就著陸辭之前用過、還未讓人撤下的舊水,一言不發地衝洗起來。
陸辭先是一愕,再是哭笑不得的了然。
——方才那水,恐怕早已涼透了罷。
在涼水中悶頭泡過一陣後,狄青終於是渾身上下都冷靜了下來。
他一聲不吭地撈起一條乾巾子,稍作擦拭,就換回方才寢衣,若無其事地回了隔間。
陸辭出於對一貫臉皮薄的小愣頭青自尊心的體貼,也未戳穿剛剛屏風後那漫長的沉重鼻息和淅瀝水聲後,究竟意味著什麽。
他這會兒業已徹底整理好了自身儀容,重歸無懈可擊的優雅模樣——隻除了他眉眼彎彎地躺在床榻裡側,刻意空出足夠狄青躺下的大半邊床,明擺著等對方上來的舉動。
狄青的目光微滯了滯,輕咽了口唾沫,便正色上前,熄了燈,伸手一攬,把陸辭松松圈入懷中,就安安靜靜地睡下了。
陸辭原還以為,經方才那番亂糟糟的宣泄後,血氣方剛的小愣頭青應還不會饜足,定會再忍不住再折騰一會兒。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狄青那一澡,仿佛真洗出了幾分佛性。
搭在他腰間的那條胳膊自始至終都規規矩矩的,別說手腳了,就連呼吸都平勻得很,完全感覺不出紛亂的心境。
他這般反常地規矩,卻讓陸辭有些難以適從了。
或許是剛剛的小失利,讓他略不‘甘心’,也或許是狄青一反常態的老實,令他捉弄對方的心思更盛。
他雖為陸母離世而哀痛,但到底不是真正的宋人,並不打算真守三年孝期——哪怕是真正的宋人,只要別明目張膽地在孝期折騰出子嗣來,眾人心照不宣,也不會有人真盯著後院的床笫去彈劾。
情到深處,水到渠成,他只能在秦州逗留這麽些時日,難免想多逗逗小愣頭青。
在安然等待一陣後,見身邊人就像雕塑一般紋絲不動,陸辭微彎唇角,往前貼近一些,幾乎是貼著狄青唇畔地親密無隙。
他眸光促狹,輕聲試探道:“真睡了?”
狄青不答,也不動。
陸辭安靜地等待片刻後,不急不緩地又往前蹭了一點,這回只要再往前挪動半根指節的距離,就能碰觸到對方緊抿的唇了。
明顯地感覺到那一直均勻的呼吸聲忽遲滯了半息,陸辭印證了心裡猜測,眸中笑意頓時更深了,變本加厲道:“真不想與我……再親熱一陣?”
不等狄青內心掙扎完畢,陸辭已先發製人,借著透過紗帳撒下的朦朧月光,在對方抿著的唇上輕輕一啄。
卻不知就在他肆意逗弄的下一刻,一直毫無睡意、全靠默背《孫子兵法》忍耐著的狄青,便無聲地睜開了眼。
——翌日,午時。
終於得以睡個飽足的懶覺,連著奔波了十來天的使團官員,在陸續起身後,相聚著在城中尋了香水堂,舒舒服服地泡了湯後,終於恢復了神清氣爽、精神飽足的模樣。
一想到這幾日閑多難能可貴,又是多虧了柳七和晏殊仗義開口,眾官員就一時對二人充滿了真心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