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當年怎麽就跟個中二病似的,非要折騰出那麽多戲呢?
該不會哪天還會冒出個找紅領巾的吧?
包拯講述往事時,眼睛一直盯著陸辭不放,自然也未錯過陸辭面上那細微的神色變化。
這下,他是完完全全確定了,那惦記了好些年的‘雷恩公’,絕對就是眼前的‘陸恩公’。
他深吸口氣,如釋重負地再揖一禮,懇求道:“……還請恩公莫讓在下成那言而無信之徒。”
陸辭輕咳一聲,沒好意思解釋自己胡謅名姓的原因,隻坦言道:“是你誤會了。你當日所遭之禍,多少同我清查舶司受賄一案有關。令你無辜受牽扯連累,險些誤了前程,我自當為你解禍,而萬萬談不上於你有恩。現知你金榜題名,我心亦慰,至於登門拜謝,我著實當不起,實在不必。”
對於陸辭的這番說辭,包拯顯然是完全無法接受的。
清查舶司受賄一案,恩公分明造福於萬千黎庶,是去除附骨之疽、於長久極有裨益的義舉,怎麽能說令他受了牽扯之禍呢?
只是恩公心如皓月,執意不願受他謝意,他也不好強人所難,執意勉強。
包拯思來想去,面上神色無比糾結地變幻來變幻去,最後定格在一副任誰看都能瞧出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的表情上,衝陸辭長揖一禮:“既是恩公所言,在下定是信的。”
陸辭:“……”
在這麽說之前,勞煩你裝得再像一點。
第二百三十八章
包拯被陸辭三言兩語打發走後,行在路上,神色淡然,心裡卻還在認真琢磨這樁巧遇。
不好在恩公不願承他回報,也未說出宅邸所在,好容他登門拜訪;
好則好在恩公為此地知州,需在衙署辦公,正所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苗。
日後更是他的頂頭上司,如有要緊公務需當面匯報的話,亦是避不開的。
……若是政績亮眼的話,沒準還能被多召來州治幾次。
思及此處,包拯不禁有些躍躍欲試。
而回歸眼前,先前那去香水堂的打算,自是變了。
既然方才碰上了恩公的面,足證其正值休沐。
即使前去衙署,也注定見不著人,辦不成事。
索性先回到客棧,不慌不忙地做個休整,明日再以不失禮於人的清爽面目,正式見過恩公。
包拯如此計劃著,就近擇了一間客棧。
問過掌櫃後,得知旅客眾多,以至於僅剩一間上房,他不得不忍痛要下。
等洗浴過後,一身清爽,他趕忙要了一壺茶,旋即將未讀完的那本書從包袱裡取出來,放在桌上攤開。
然而盯著看了半天,卻始終半行字都看不進去,心思全飛回今日剛見過的恩公身上去了。
等心緒由激蕩漸漸轉為平靜後,包拯不由得想起那位行蹤古怪的王尚書,這一路上所表現出的那份對陸秦州再明顯不過的敵意。
可想而知的是,即使百姓安居樂業,秦州愈發富強的事實擺在眼前,對方也是不願相信的,而是要鐵了心對恩公不利……
包拯陷入了沉思。
而遭他無意地擾了生辰筵席的狄青,此時與陸辭並著肩,親親密密地坐在靠窗的一張矮桌旁。
他面上好似一派鎮定,胸腔內卻已亂如擂鼓。
夜還未深,但方才因天公不作美,忽地下起了大雨,原定的外出逛集市的計劃,也就不得不遺憾地打消了。
陸辭起初還不死心,拉著狄青在窗邊坐了會兒,聽著淅淅瀝瀝的雨聲,盼著它停。
然而半個時辰過去,雨勢不減反增,大街上奔跑著匆忙收攤回家避雨的小經濟。
看來,哪怕撐著傘外出,也沒什麽好逛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