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俏粉的面龐似是含羞,卻是大膽直接地讚了一句,想以此換來狄青的注意力。
狄青果真看了她一眼。
雖然馬上就將目光收回了,但到底是瞧了她一眼的。
就在她倍感振奮時,就聽得狄青以古井無波的語調陳述道:“那是你沒見過公祖。”
——見到自己還能這樣誇張作態,那見到公祖的輝月之資,豈不得將眼珠子都掉出來?
“公祖?”她故作好奇,又不著痕跡地湊近了一些,整個人柔若無骨般緩緩貼了上去,還故意以最為醉人的那種慵懶口吻,假意問道:“那是何人?”
察覺到她貼上來意圖的瞬間,狄青就毫不猶豫地將椅子挪遠了一些。
頓時讓她挨過去的上身落了個空,差點失去重心、狼狽倒地。
面對她的故作委屈,狄青看也不看,隻淡淡道:“無妨,你也不必知曉。”
名喚‘白梅’的歌妓那被噎著似的一臉菜色,忙著喝酒上賞美人的兵士們當然沒有注意到,卻被也在覬覦狄青的其他幾位歌妓盡收眼底。
她一吃癟,幾人就忍不住樂了。
不等白梅重振旗鼓,碧螺就腰肢款款地走上前來——吸取了白梅這一前人的教訓後,她不急於碰觸許是因太過羞澀、或是年歲太輕,而不解風情的這郎君,而是嫵媚笑著俯身下去,隱約露出雪白的一片胸脯,風情萬種地去取被狄青放置在桌上的那杯酒:“不知這位俏郎君,可願請碧螺飲上一杯?”
狄青一動不動,任由她順順利利地將杯盞舉起,放在唇邊抿了一口,又用俏目瞧他。
狄青淡定道:“那杯中物我尚未碰過,剩下的你可自取吧。”
碧螺:“……”
二人相繼铩羽而歸,讓其余幾位歌妓在發笑之余,也有那麽點發怵。
但小小的挫折,隻更激起她們的志在必得。
——若能讓這冷冰冰的小郎君摟著自己過上一宿,得在姐妹中得有多長面子啊!
茉莉觀察許久後,靈光一閃,索性懷抱琵琶,大大方方地詢問狄青:“小郎君不願飲酒,亦不好談笑,不知是否願聽奴家奏上一曲?”
不等狄青開口,她便拋了個媚眼,自顧自地彈起《鳳求凰》來。
一曲很快彈奏,她深情地凝視狄青,好似當真有萬千情意,輕聲詢道:“小郎君認為如何?”
狄青全程就如老僧入定,一動不動地坐著。
聽完之後,他平靜地點了點頭,猶豫著從解開鼓鼓囊囊的錢袋,在諸多歌妓的暗中打量下,掠過交子,掏出了零零碎碎的……一貫銅錢。
剛放在桌上,他又頓了頓,到底舍不得,果斷收了一半回去。
隻留下可憐巴巴的半貫銅錢,叫茉莉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
身為這酒樓裡,琵琶曲最為出眾,姿色雖非拔尖,卻也絕對當得上美人的歌妓,從能進包廂的貴客裡所收到的打賞,就從沒這麽窮酸過!
狄青卻不管她臉色變化,在按照‘規矩’,留下賞錢後,估摸著時間混得差不多了,再看一眼已是半醉、根本不顧上他的其他飛鷹營兵士,如釋重負地歎了一聲。
在幾人不可思議的注視中,他利索起身,大大方方地開溜了。
只在回兵營途中,眼看四下無人,他才撫了撫平靜的胸口,釋去眉間那一點糾結。
公祖的話,自是喚他什麽都成。
但那幾位歌女,分明是歡場老客,怎一個比一個不會說話,衝著他一口一個什麽小郎君,淨來氣人?
思及此處,狄青又忍不住皺了眉。
簡直胡說八道!
他可不小。
——哪兒都不小!
陸辭頭次放狄青出‘籠’,自然忍不住好奇一下後續。
很快便得知了,狄青僅去了一個時辰便已打道回府,還帶著一身酒香混雜的濃烈氣息,愣是板著臉搓了半個時辰的澡才安歇的消息。
兵士們在一場大勝後會去的地方,陸辭輕而易舉就能想象出來:單純飲酒都不太可能,十之七八要去煙花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