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原想著隻挪近一些,方便公祖‘使用’。
可當他慢慢地動至半途,卻見公祖沒有絲毫反應,膽子莫名又大了幾分。
鬼使神差下,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讓掌心覆在了陸辭隨意放在身側的那隻手背上。
在溫暖得近乎灼燙的體溫,輕輕熨上微涼的肌膚的那一瞬,雙方都不由微顫了一下。
狄青是徹頭徹尾的做賊心虛,全副心神都放到那接觸的部位去了。
等他好不容易壯著膽子,完成這一不可思議的‘壯舉’後,先在心中長舒了口大氣,渾然未覺公祖眸中掠過的微妙和茫然。
剛陸辭還未狄青的順從任欺而感到哭笑不得,受溫熱手心相觸的手背,就倏然傳來一陣觸電般的感覺,叫他的心也跟著悸動一下。
陸辭不禁愣住了。
狄青渾然不知公祖的愣神,兀自強忍著快叫紅透的臉頰燙得爆炸的羞赧,小聲而堅定道:“……公祖若嫌不夠,手臂其實還有一隻。”
說完這話,他便不敢再開口,而是滿心忐忑地等著公祖的答覆了。
陸辭沉默許久,才故作輕松地揶揄道:“不錯。一條胳膊夠枕,再來一條也不嫌多。橫豎它精壯扎實,無膩口肥白,正適合交予廚娘做一道旋炙羊皮肉,還免了再從酒店叫燈燭沽賣。”
狄青微愣。
聽這熟悉的玩笑口吻,他心裡那點不可告人、甚至都不自知的旖旎心思,就像驚飛的鴻雁一樣,一下消散不少。
待凝神思考一陣,狄青才正兒八經地回道:“若真以旋炙法烹飪,這胳膊怕不是上選,而至少需留二分肥,才不顯乾硬,更符公祖喜好。”
只有精瘦肉,不帶一絲肥,口感能好到哪裡去?
他自己是絲毫不講究的,但公祖素來要食得精細些,定會不喜。
“……”
本就只是為分散那點來得奇異的小情愫,才胡說八道的陸辭,罕有地被較真的狄青給辯了個啞口無言。
半晌,他才失笑道:“你倒是越發能言善道了。既然你對烹飪之法頗有研究,那還不趕緊將你那胳膊養肥兩分,再送去廚娘那教授她如何炮製?”
狄青唇角微揚,嘴上卻不假思索地應了。
陸辭心裡那股難以言喻的微妙感覺,不由越盛。
……明明佔盡上風,怎跟被小狸奴給調轉頭來,大度地寵愛了一番似的古怪?
不對勁,不對勁。
他勉強壓下龐雜心念,不假思索地繼續打趣了狄青幾句。
很快就讓對方說話緊張打結,仿佛無法招架了,他才猛然回過神來,趕緊‘饒’過人。
室內一時陷入靜謐。
狄青全然不知公祖此刻的小混亂。
他正忙著獨自偷偷品嘗那縷溢上心頭,甜滋滋的蜜。
等終於感到心滿意足了,就又想起之前因走神,而漏聽了的那一問來,沒忍住開口問詢道:“不知公祖方才所問何事?”
陸辭睨他一眼,並沒再折騰他,而是平平實實地將那一問又問了一遍。
致仕之後啊……
狄青悠然出神。
經過好幾番上沙場的錘煉,他雖是自謙的性子,但也知曉,只要不行差踏錯,安心等製舉的話,入仕已是十拿九穩的了。
他之前隻想著腳踏實地,步步行來,不曾往那麽遙遠的方向用心思。
但既是公祖問起,他自沒有隨口胡說的道理,而是認認真真地考慮了起來。
當頭個念頭一躍而出時,他的心便漏跳一拍。
想做什麽?
——當然是想同公祖,長長久久地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