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公出去時,李硯還沒回來,他摸了摸陳貓貓毛茸茸的腦袋,道:“侯爺什麽時候回來呀?小貓貓,你告訴老奴,你們家侯爺什麽時候回來呀?”
陳貓貓只是朝他喵了一聲。
“你告訴老奴,老奴好告訴皇爺,讓皇爺安心用飯,安心睡覺啊。”
這回陳貓貓連喵也不喵一聲了。
“糊塗了,怎麽會想到要問你?”高公公輕歎一聲,“他連皇爺都不要了,他還會要你麽?”
陳恨怔了怔,有些晃神。
這時李硯正好回來,高公公便道:“皇爺,老奴把貓抱下去吧?”
李硯站在門那邊,面色晦暗不明,隻道:“不用,留著。”
李硯在榻上睡著,陳貓貓就在榻邊的地上睡著。
貓的眼睛實在是很好用,陳恨看他看得很清楚,連他眉間愁色也看得分明。他也知道,李硯根本沒睡,只是閉著眼睛想事情。
榻前留了一支小蠟燭,才燒去短短的一截,江南來了急報。
聽見傳訊的鈴響,李硯迅速坐起,不做猶豫便披衣起身。
陳貓貓喵了一聲,也趕忙跟了過去。
養居殿重新點起蠟燭,才歇息了片刻的李硯再一次坐回了案前。
陳貓貓悄悄地把腦袋擠過去,仿佛也想要看看江南來的急報,高公公輕聲道:“皇爺,還是老奴把貓給抱下去吧?”
李硯還沒來得及打開急件,轉頭去看陳貓貓,陳貓貓被他這麽一看,便往回縮了縮。
“它大概也是……想他了。”
李硯不再說話,轉頭去看江南發回來的折子,沒看兩行,面色愈發凝重。
陳恨也湊過去看,只看了兩行字就知道大概內容了,這說的是青陂陷落,至此,他布的局已然齊全,反攻的時機到了。
這封折子是徐醒寫的。照陳恨之前的吩咐,若他死了,把他已經死了的事情瞞著李硯,不上報。
原本應該是高興的事情,李硯卻捏緊了手中的奏折,低聲道:“宣蘇相進宮。”
大半夜的被人從被窩裡挖起來,再加蘇丞相年紀大了,熬不得夜,一臉疲倦的坐在李硯面前。
李硯將才收到的奏章往案上一甩,厲聲道:“這樣大的事情,他怎麽敢自作主張?”
“既然是侯爺設的局,侯爺自然有自己的主張。”
“拿江南十九座城做誘餌,他自己還身在前線,他怎麽敢?”
“臣等也不是沒有勸過,侯爺說……”
“說什麽?”
“侯爺說:‘在座諸位若是能想出更好的法子,本侯也就……’”蘇相歎了一聲,“時機已到,皇爺與臣等在長安留守,盡全力配合江南,方才不負侯爺一番苦心。”
“朕當然知道。”李硯順手抓起案上的小香爐,卻沒有砸下去,又放下了,“只是他……”
仿佛是急於證明什麽,蘇相忙道:“皇爺放心,侯爺無礙。”
“你……”李硯想了想,低聲道,“寫封信問問他,受傷了沒有,他若是回了信,就拿給朕。”
李硯不願意自己寫信去問,畢竟他二人之間的爛帳還沒能算清楚。
不願意自己寫信,但還是想知道他的狀況。
蘇相應了,只是心虛,勸慰李硯,也勸慰自己,道:“江南戰局轉好,侯爺很快就能回來了。”
他回不來了,他已經死了。
*
如陳恨此前所料想的那樣,戰局一轉,要收復江南與閩中就是很容易的事情。
江南接連傳回捷報,李硯再不用整日整日的不吃飯不睡覺,也不用大半夜的起來看江南的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