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娘親生前也都不是講死規矩的人,他二人隻叩過三個響頭,就算是全了禮數了。
牌位叫人捧下去供著,而陳恨被腰上系著的那根紅繩子牽到內室去。
陳恨扭了扭脖子:“皇爺,我能先卸兩件衣裳麽?太重了。”
“嗯。”李硯把他腰上的紅繩子拆下來,轉手系在了他的手腕上。
“皇爺,你……”你傻了?陳恨舉起自己的右手,“這樣沒用。”
“那就不脫了。”
“重,從前封侯也沒穿這麽重。”陳恨抱怨道,“現在就我同皇爺兩個人,裡裡外外都這麽熟了,不用講禮數了,脫兩件衣裳沒關系的。”
“隨你。”
解下紅繩,怕他生氣,陳恨便將自己繩子的那頭兒銜在了口裡。
紅繩無鉤,陳恨卻自個兒上了鉤。他朝李硯笑了笑,解了外邊兩重衣裳,搭在衣桁上。
他一面將帶子系回手腕上,一面道:“其實就穿這麽一回,這也太重了些。”
“你若是想,可以多穿幾回。”
多穿幾回……
好了,陳恨知道是什麽時候穿了,難怪方才不要他脫。
“那還是不了。”陳恨擺手,在心裡暗戳戳記了一筆——李寄書愛製服。
下回李硯要是不高興了,可以用這個哄他。
但是現在……現在不行。
這時候天色還早,桌上擺著的點心又全不是甜的——他懷疑李硯是怕他一吃起來就忘了事兒,所以特意吩咐底下人,不要甜的。
陳恨不大喜歡吃,同李硯分著吃了兩個團子,起身在房裡溜達,消消食兒。
忘了自己與李硯之間還系著繩子,這裡逛逛,那裡看看,全然不知他把李硯也牽著到處走。
李硯這時候也好脾氣,跟在他身後陪他亂走。
最後走到榻前,陳恨隨手一掀被子——滿床的瓜子。
這東西一準是高公公放的。
只是他同李硯兩個男子,撒再多的瓜子,這寓意也成不了真。
陳恨摸了摸鼻尖,傷感了那麽一瞬,轉眼就脫了鞋爬上床,把滿床的瓜子都收攏起來,準備剝瓜子兒吃了。
李硯算到了點心別放糖,卻沒算到他還愛剝瓜子兒。
陳恨盤腿坐在床上,轉頭見李硯也在,才想起來還牽著繩子,他去哪兒,李硯跟到哪兒。他拍了拍對面的位置:“皇爺,坐吧,時候還早,我們說說話。”
李硯隨手拿了個花瓶子擺在床邊,給他裝瓜子殼,也上了榻,就盤著腿坐在他對面。
他不愛吃瓜子,只是看陳恨喜歡吃,才時不時撚起一兩顆。
陳恨有一項絕技,他可以一邊剝瓜子,一邊喋喋不休地說話。這個絕技是跟他娘學的。
“我十五歲加冠的時候,我娘就給我操心大事了。那時候我想,要是連人都沒見過,就綁在一塊兒了,還挺不自在的。”陳恨想了想,“誰知道最後,就同這輩子見得最多的皇爺一起了。”
他放下手裡的瓜子,點著手指算了算:“我同皇爺,有十來年了吧?”
李硯點頭:“十五年了。”
十五年,說長也不長,宮牆裡榴花開落幾回,也就過去了。
而陳恨卻想起李硯重生了一遭,他又等了幾個十五年呢?
陳恨默了默,李硯哪裡知道他想的什麽,怕他閑得無趣,便道:“你好久沒講故事了,講個故事罷。”
“嗯……”陳恨想了想,“今日不講故事。”
“怎麽?”李硯輕笑,“你的故事也有講完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