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今晚不說了。”李硯沒脾氣似的,笑著捉住他的手,“睡好了沒有?時候還早,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陳恨全沒聽見他的話,只是低聲咕噥:“養一個狼崽子都養成這樣了,我簡直懷疑我的教育方式是徹底失敗了……”
李硯一怔,想聽他還說些什麽。
只聽陳恨重重的歎了一口氣:“都已經養成這樣了,再怎麽樣也是自己帶出來的,還能怎麽樣?總不能放他出去咬別人,但是——脖子好疼,腰也好疼,腰再往下更疼……”
陳恨再嘟囔了一陣,最後念了一首七字真言:“……皇爺惹我我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吃苦享樂在一起,神仙羨慕好伴侶。”
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自我調節完畢。
李硯輕笑一聲,隻裝作沒聽見,捏了一下他的後頸,轉身去拿巾子給他擦臉。
後來李硯伺候他洗漱穿衣,又伺候他用飯。
陳恨捧著碗喝甜粥,湊過去看對面李硯手裡的奏章。
“皇爺,今天可以說政事了嗎?”
“你想說什麽?”
陳恨仰頭,將碗中甜粥飲盡,又抿了抿唇,問他:“閩中那邊?”
“虧得你在江南攔了賀行一陣。”講起這件事情,李硯卻不大高興,“人還沒抓著,在江南躲躲藏藏的,現下州郡戒嚴,總會抓住他的。”
陳恨點點頭,繼續問道:“那長安那邊?”
“朕把大事都處置好了,稱了病才過來的。主事有蘇相,宗親面子上有李釋,不會出亂子。”
“世子爺才十三,還有兩年才加冠呢。”
“上回他在九原,把掌兵的銅符往棋盤上丟的時候,多威風。”李硯頗諷刺道,“還有上回,他給你帶帛書,幫你出宮的時候,多威風。”
“怨我。”陳恨忙道,“出宮那事兒怨我,世子爺就是聽我的話。”
“來的時候教了他一個多月,若不是宗親之中無人可用,朕也不會用他。”
“是。”陳恨隨口道,“世子爺聰慧,懂得如何處事的。”
只是順口一誇李釋,李硯便不大高興了。
“他哪裡聰慧?教了他一個多月還是那個模樣。”
陳恨不說話了。
“他就是威風,在宮中還敢跟朕對著幹了。”
“嗯?”
“站直了罵朕,說朕不該鎖你。”
“嗯……”其實陳恨覺得李釋說的有點對。
見他不說話,李硯便扯了扯衣襟,佯裝隨意道:“上回吐血,多半是因為你走了,還有一點緣故,大概就是被他氣的。”
陳恨不覺其他,一隻手撐在案上,俯身靠近,另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胸口,給他順氣:“他一個小孩子家家的,皇爺同他置什麽氣?回去我教訓他。”
“多半是被你給寵壞了。”
“我沒有……”陳恨想了想,“那下回叫幾位夫子把他看緊了,讓他好好念書習武,不要整日裡閑逛。早晨傍晚的問安也免了,原本也沒有要他過來走這個形式,叫他好好讀書。”
遠在長安,與蘇相一起勤勤懇懇處置政事的李釋忽然打了個噴嚏。
這下子李硯倒是順了意,原本好好收著的狼尾巴差點甩到天上去。
不過他就算把狼尾巴甩到了天上,陳恨也看不見。
“皇爺要是實在不放心他處事,就早些結束平叛,早些回去罷。”陳恨定定地看著他,“有點想回家了。”
陳家早早的就把他趕出去了,也老早就沒了,所以這個家說的不會是陳家。
封地莊子是封地莊子,就算這封地是他母家,也不能算是家。
他說的是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