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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恨裹著被子坐在榻上,非把李硯也拉上榻,兩個人就這麽相對坐著。
陳恨抿了抿唇,往前一倒,一腦袋栽進他懷裡:“皇爺,這不是在夢裡吧?”
“不是。”李硯把他抱緊。
“那現在是什麽時候?之前發生了什麽事情?我有些記不清楚了。”
“二年臘月,江南平叛結束了,還在江南莊子裡。朕趕回來的時候,正巧碰見你頭疼。”李硯頓了頓,“你睡了三日了,明日除夕,你再不醒,就沒人陪朕過年了。”
“那些符紙?”
“三清山的行相子道長雲遊至此,請他畫的,困住神仙用的。”李硯道,“你要是不喜歡,再過幾日就可以拆了。”
“皇爺。”
陳恨不自覺就想趴到李硯的腿上去,他可能有一點貓貓後遺症。當貓當久了,就總是想蹭蹭他,躺著露出肚皮來給他撓撓,還想對他喵一聲。
他果然也是這麽做的,把自己用小毯子裹裹好,像陳貓貓似的,又像牛皮糖似的,黏在李硯懷裡。
膩膩歪歪的,不太正經。
李硯用拇指指腹摸摸他的臉:“怎麽了?”
“做了個夢。”陳恨把腦袋埋在他懷裡,悶悶道,“好像夢見了從前的事情。”
“嗯。”
“就是天道……我造了反……”陳恨往他的胸口撞了兩下,實在是還沒想好要怎麽開口,想了好一陣兒,也不知道要怎麽同他說。
李硯大約也猜見了他要說什麽,見他為難,便吻了吻他的眼角:“天晚了,睡罷,改日再說罷。”
吹了蠟燭,陳恨在榻上滾了兩下,滾到李硯身邊,八爪魚似的扒拉住他的手臂,然後——
喵了一聲。
要是陳恨還有尾巴,他的尾巴也得緊緊地纏著李硯。
這該死的貓貓後遺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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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便是除夕,李硯不準他動,給他套了一件又一件的衣裳,才準他出門。
陳恨扭了扭脖子:“之前是頭疼,又不是別的什麽。”
於是李硯幫他將大氅的兜帽戴上,狐狸毛邊兒惹得他打了個噴嚏。
早起要先去見見陳溫與徐醒。昨晚陳恨醒時,已經讓底下人去支會過一聲,叫他們不用擔心,今日早起還是要去一趟的。
陳溫看不見,碰碰他的手,又摸摸他的臉,摸得太久,李硯就把他拉回來了。
這輩子同徐醒從來都是君子之交,互相問過了好,就算是打過了招呼。
李檀從來都不待見他,因為他病了一遭,對他的態度也好了許多,總歸不會一見面就要打架了。
依舊是排排坐著,讓章老太醫給把脈,給陳恨把脈的時間最長。
晚間一行人吃了頓年夜飯,散得也早。
對他們來說,一頓飯已經是最好的相處方式,也足夠了。
臨別前,章老太醫給每個人發了壓歲錢——兩個銅板。
領過了壓歲錢,各自便守各自的夜。陳恨拋著兩個銅板玩兒,和李硯回了院子裡。
晚上還落細雪,輕巧無聲,他二人便擁著手爐,在簷下賞雪守夜。
陳恨的手悄悄摸進李硯的衣袖裡,李硯便握住了他的指尖。
“很久沒有講故事了。”
“那就……”陳恨偏頭看他,試探道,“給皇爺講一個惡魔的故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