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姨娘幫他扯了扯衣襟:“不用趕路,同朋友們多玩一會兒再回來。”
陳恨下榻穿鞋,又拂了拂衣擺:“等會兒我過去,跟大娘說阿娘病了,今日晚飯就不過去立規矩了。晚上我早些回來,陪阿娘守歲。”
“不用。”林姨娘起身,提起大氅,又給他披上了,“立規矩是阿娘該做的,習慣了。”
“今日除夕,阿娘也歇一歇罷。”陳恨偏頭,蹭了蹭兜帽邊兒的兔毛,“我去同大娘說就是。”
見她不語,陳恨又忙道:“我想吃阿娘做的栗子糕,一回來就想吃,所以阿娘今晚不許去立規矩。”
林姨娘垂首應道:“好,夫人要是不應,你也不要強扭著來。”
“我有分寸。”臨走前,陳恨把腰上掛著的玉飾摘給她:“今晨在府裡得的賞,給阿娘收著。”
不等她推辭,陳恨又道:“我爹摘下來給我的,阿娘收著吧。”
林姨娘握緊了手中的玉佩,終還是點頭應了。
北風正緊,還下著雪,陳恨裹著大氅出了門。
他去大夫人院子裡時,正遇見兄長陳溫,便一同出了府往宮中去。
“離亭。”陳溫翻身上馬,一扯韁繩,驅馬往前走了兩步,“今晚你在宮裡守歲?”
“我回家陪阿娘……姨娘。”
“八爺會放你走?”
“一早就說好了,今年宮宴散後去太子爺府上,肯定也是在太子爺府上歇了。到時候我再走就好了。”
陳溫抬手將他的兜帽往下扯了扯,轉頭看見長街那邊驅馬走來的徐醒,騎在馬上朝他做了個揖。
陳恨因背對著,也是轉過頭才看見他,行了禮便轉回腦袋,問陳溫道:“那兄長呢?去三爺府上,還是回家?”
陳溫但笑不語,轉頭卻問徐醒:“枕眠怎麽打算?”
徐醒亦是不答。
在宮門前十來步外下馬,陳恨眼睛尖,遠遠的就看見前邊那個將要進門的就是鎮遠府的吳小將軍,把韁繩塞給兄長,俯身團了一個雪球。
趁著宮門前侍衛盤查進宮腰牌的時候,陳恨放緩步子靠近,預備把雪球從他的衣領裡塞進去。
吳端習武,警覺得很,抬手就擋住了他的手:“幼稚。”
啪嘰一聲,陳恨把雪球丟到他臉上。
吳端罵他:“幼稚!”
守門的侍衛厲聲道:“不許喧嘩。”
進宮之後,陳溫與徐醒去尋皇三子李檀,陳恨與吳端便去明承殿尋李硯。
門外伺候的小太監接過他們解下的大氅:“爺才從長樂宮同皇后娘娘說話回來,這會子正歪在榻上翻書看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陳恨朝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轉身跑出殿外,又團了一個雪球。
吳端低聲笑道:“你倒是敢?”
陳恨道:“你看我敢不敢。”
他捧著雪球進了內室,李硯確實是歪在榻上,手裡還拿著本書,卻也不看,或許是聽見了外邊人說話的聲音。
宮中的侍讀臘月二十五就回家去了,陳恨這個沒良心的,在家一連窩了好幾日,從不入宮一回。李硯賞了他幾回東西,也絕不進宮謝恩。
所以李硯盯著他。
而陳恨被他盯得有些心虛,挪著步子走過去,把手裡的犯事工具——一個雪球——放在了榻上的小案上。
“臣原本想給爺捏個兔子的。”陳恨補道,“絕對不是想塞到爺的衣裳裡。”
兔子。
李硯還是瞧著他。陳恨莫名有些別扭,把從府上帶來的點心也放在了案上:“府裡做了點心,這是給爺帶的。”
李硯不緊不慢道:“不是說捏個兔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