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衡忙起身,把案前主位讓給他坐,把堂中一眾官員遣散了,又讓人把絹帛的地圖拿過來。
眾官員沒見過李硯,猜不透這人是什麽身份,隻當他是忠義侯跟前特別得眼的人。這時候天晚了,也都恨不能回去睡熱被窩,作了揖就下去了。
才從夜雪天裡來,伺候的人端了熱水與巾子來,李硯不用人伺候著洗臉洗手,擺了擺手就讓他們下去了。
堂中只剩下李硯與蘇衡兩人,李硯飲了一口熱茶,轉頭去看輿圖:“講罷,賀行同那些倭寇是怎麽回事。”
天知道還在長安的皇爺怎麽就過來了?還是陳恨派他過來的?莫不是記反了這兩人的身份了?蘇衡滿腹的疑問不敢說,難得規規矩矩地說了事情。
聽他說完了事情,李硯先叩了叩桌案:“先讓三百個人北上去青陂。”
“怎麽?”蘇衡眉心一跳,忙問道,“離亭封地也出事兒了?”
“沒有,來的時候帶了些人,現在朕不在他身邊,總覺著有些不夠,想多派些人護著他。”
這話李硯是好正經好正經地說的,多正經也掩不住那明晃晃的兩個字——昏君。
辦完這件事,李硯也就能安下心來作部署了。
江南他也是頭一回來,不過從前在兵書與沙盤上推演過很多遍了。
他從前世就開始在兵書與沙盤上作部署,今生更是每日每日都在推演,他心裡有江南的地形部署,有江南可攻可守的幾千幾百種狀況,有幾千幾百種的應對方法,他要確保萬無一失,還要——
還要把陳恨把這個死局裡拉出來。
其實陳恨給他的那本小冊子上記錄的事情,他也全都知道,不願意拂他的意,才沒有與他說。
平叛這件事對李硯來說不難,盡管這回的事情同前世不大一樣,但畢竟是他日日夜夜都在揣度琢磨的事情。
說不難,卻也難。
每一兵每一卒,每一步每一個部署都難,難在李硯生怕叛軍之中的某一個北上而去,驚擾了他護著的人。
他想攔住每一個變數。
*
破曉時分,天色微明。
蘇衡下去傳令,給李硯安排了房間歇息。
李硯也不急著去睡,站在廊前看了一陣的雪落,昨夜下了一夜的雪。
風吹來時,忽然想起他來時,陳恨抱了抱他,對他說:“皇爺辛苦啦。”
他知道,陳恨的意思是說,從永嘉元年到現在,江南改製、清算徐家、為太子爺平叛,到現在的平叛部署,皇爺辛苦了。
可是李硯隻覺得,他不過是把前世陳恨做過的事情,再做一遍罷了。
第122章暫別(2)
近來江南官員在私底下有新傳言。
據說——
“誒,據說忠義侯覬覦皇爺,好早之前就對皇爺求而不得呢。”
“這話怎麽說?”
江州郡守府上,李硯正從臨時的議事堂出來。
近幾日下雪,廊前掛了兩重簾子擋雪,李硯就站在廊子裡邊。隱約聽得這一句,便放緩了腳步,背著手自廊前走過。
只聽最開始說話的那人道:“不過侯爺有新歡啦。”
李硯猛地停住腳步,偏頭側目看向廊外,右手搭在了腰間所佩長劍的劍柄上,長劍出鞘半寸。
另一人問道:“這話又怎麽說?”
“那位新歡不就是……”那人用下巴指了指堂前,“據說模樣同皇爺有九分相似呢,要不侯爺給他派這個大的權?他還日日同侯爺同鴿子傳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