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藥還沒喝,我也該回去了。”
“好。”陳溫道,“你從來就不該把心思藏得那樣深,有時候就是我也不明白,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而徐醒這時正伸手,想要把陳恨隨手丟在榻上的大氅拿起來——陳恨出門吹風忘了穿。
他放緩了動作,將大氅搭在手上,輕聲道:“我回去了。”
陳恨就坐在廊前欄杆上吹風,冷風卷著雪粒子撲在他的面上與發上。
徐醒將大氅遞給他,卻道:“阿溫要我拿出來給你。”
他走進風雪之中,陳恨將大氅披上,低頭時聞見洗過幾回的衣裳上很淺淡的龍涎香。
*
小年夜晚上鬧得不痛快,各人有各人的難處,各人有各人要還的債,各人還有各人的——
惴惴心事。
冬春時候徐醒犯病,嗜睡一些,晚上回去吃了藥,一覺睡到第二日午後。
起來之後翻了兩頁書,卻還是煩得很,於是出了門,想去找陳溫說話。
穿過花廊,遠遠地就看見陳恨攏著手站在門前,冷得在原地直跺腳也不肯回去。
他再上前兩步,才想起來,今日李硯要回來了。
碰見了,多少過去打聲招呼吧。徐醒如是想道,邁著步子就靠近了。
“陳……”
還是不知道該怎麽喊他,還沒有什麽稱呼出口,陳恨就回頭了:“徐公子。”
“嗯。”
一同站了一會兒,陳恨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便朝他笑了笑,解釋道:“我等皇爺呢,你身子不好,快回去罷。”
徐醒嚅了嚅唇,終還是應了一聲好,辭過別,轉身就走。
從昨日傍晚就開始下雪,至今日未曾停過,天氣太冷,凍得陳恨抽鼻子。
他早晨收到了江州發回來的消息,賀行已然抓住了。
估摸著時候,李硯要是一早從江州過來,這會子也該到了,所以他在門前等著,在李硯一回來就能看見的地方。
說起來不大好意思,他把壓箱底的猩紅顏色的鬥篷都揀出來穿上了。
又等了一會兒,耳畔風聲呼呼的刮,陳恨於風雪聲當中,忽然聽見系統的提示音。
他想,大約是提醒他平叛的任務……
還沒來得及想見任務完成,陳恨忽然眼前一黑,很熟悉的感覺險些叫他跪倒在雪地上。
頭疼,一瞬間炸開似的疼,和上回在長安換系統時一模一樣。
陳恨下意識要喊皇爺,殘存的一點理智告訴他皇爺不在,才喊了一聲:“徐……”
他喊的小聲,也不知道徐醒是怎麽聽見的。
徐醒上前扶他:“離亭?”
“沒事……”陳恨靠著他站著,喘了口氣,眼前卻還是黑的,“舊疾……頭疼罷了。”
他忍得辛苦,說話也說的輕,徐醒幫他揉了揉眉心,架著他的手就要把他抱起來:“走罷,皇爺總會回來的,先去讓章老太醫看看罷。”
“不用……”陳恨靠在牆上,撞了兩下腦袋,沒緩過來,卻仿佛聽見了什麽動靜。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來的力氣,猛地推開徐醒的手,隻踉蹌了兩步,就跪倒在了雪地上。
馬蹄聲。
疼得什麽東西也看不清,但他聽得見李硯回來的聲音。
馬蹄聲愈來愈清晰,果然是李硯從江州回來了。徐醒還沒來得及扶起陳恨,馬匹嘶鳴一聲,李硯跌下馬來,把陳恨從雪地裡抱了起來。
好像一年多前在怡和殿,那時也是這樣的情形,陳恨倒在雪地裡,向李硯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