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若李硯把他的帕子給怎麽著了,陳恨覺著自己就要收拾東西,準備跑路了。
……
忠義侯府沒什麽人,除卻他與匪石,就只有一個看門的張大爺。一入夜,就是冷冷清清的。
陳恨坐在廊下等了有一會兒,匪石才披著滿身的風雪回來了。
陳恨忙問他:“怎麽樣?”
“我去的時候皇爺在武場練劍,雪落下來,倒是好看得很。”
“皇爺好看我當然比你知道,我是問那帕子。”
“那帕子,皇爺收了。”
“那就好。”陳恨拍拍胸口,“你也快回去睡罷,折騰了這麽久。”
“皇爺那時正練著劍,一揮手,就把那兩方帕子用長劍給挑起來了。”
陳恨脖子一涼,好像那長劍正抵在他的脖頸上似的,定了定心神,忙問道:“然後呢?”
“然後,那兩方帕子就被皇爺一劍劈了。”
陳恨身子一歪,背靠著廊前的牆壁,就要順著倒下去了。那一團白氣是他的靈魂嗎?
匪石忙喊了他一聲:“侯爺?”
他勉強扶著牆站起來,道:“我沒事,你去喊一下看門的張大爺,我們現在就走。告訴張大爺,他那隻貓就不要帶了,先放到他幾位戲友的家裡。你快去收拾東西……”
匪石輕聲道:“那個、侯爺,我方才回來時,遇見禁軍統領許將軍在咱們這條街上,他說,他奉旨看護忠義侯府。”
雪花飄進廊前,又化了些許開來。陳恨一腳踩在上邊,若不是他死死扶住了門框,他能直接把自己給摔死。
“我……李硯……”他一時情急,不自覺就喊了皇爺的名字。
匪石勸道:“侯爺,天也晚了,您要不先去睡吧?我想皇爺不會對您怎樣,皇爺抓不住咱們造反的把柄,而且我看他……”
“你懂個屁,杯酒釋兵權知道嗎?人家沒做錯什麽的都那樣了,我……”陳恨整個人靠在門上,繼續道,“手底下兄弟們都散了,多拿點錢,連夜就走,等風頭過了,再找個好主子。你若是得了機會,也快走。”
“那侯爺?”
“我不是和皇爺還有點舊情麽?我想法子勾搭勾搭他,教他免了我的死罪。”陳恨歎了口氣,回過神來,覺得勾搭這個詞,用得也太奇怪了。
“侯爺快去睡罷,夜間冷些,小心凍壞了。”
匪石再勸他兩句,也就下去了。
……
陳恨吹了燈,一個人爬回床上去,抱著自己的被子瑟瑟發抖。一半是凍的,另一半是怕的。
他和李硯那點舊情,哪裡能抵得過造反?
五馬分屍,炮烙之刑,千刀萬剮,恐怕都不足以平息天子之怒。
誰知道李硯重生之後會變成什麽樣子。重生前的李硯可愛得要命,就是隻做朋友,陳恨也很喜歡他。經歷了造反這種事情,還是很親近的人造反,很難保李硯不會變成暴君。
而且跑是跑不了了,禁軍就在外邊守著。
陳恨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離李硯遠一點,最好三五個月、三五年都不見他。這樣一來,李硯說不定就忘記他了。
可是明日就是除夕,宮裡有除夕宮宴,他身為忠義侯,不可無故推脫。他為了造反,還早早地就跟李硯說讓他來忠義侯府賞花,男人說過的話,那就是放出去的馬,也跑不了。
他睜著眼睛挨了一夜,最後想起匪石的那句話——夜裡冷些,小心凍壞了。
陳恨靈光一閃,赤著腳就下了地。此時天色微明,院內一棵梅花樹開得正好,張大爺前幾日要澆樹的一桶水還放在邊上。
他跑到院子裡,才發現一桶水結了冰。又咬咬牙,狠下心來,便穿著單衣,趴在雪地上打了好幾個滾。
陳恨哆嗦著喊來匪石:“進宮去,跟皇爺說,我昨日夜裡貪看梅花,吹了冷風,早晨起來病得嚴重,晚上除夕宮宴去不了了,賞花也賞不了了,大概要養兩三年的病。”
匪石不一會兒就從宮裡回來了,還帶回來一群太醫與方士。
那時候陳恨正躺在床上發抖,一半是冷的,一半還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