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怡和殿的殿門好容易開了一條縫,有一絲冷風吹進來,才叫他稍微清醒了些。
迷迷糊糊的,一撐手就準備要爬走了。他不想和老虎待在一個籠子裡。
誰知道還沒等他跑出兩步,殿門就又關上了,身後的李硯一伸爪子,抓著他的腳踝,就把他給拖回去了。
如果對老虎說別吃我,他聽得懂人話嗎?他會聽嗎?
或許可以試一試。陳恨從地上爬起來,坐在李硯面前,扯了扯衣襟,衣襟是方才李硯吻他時扯亂的,他道:“別吃我。”
他的衣裳太大,李硯一看他,就想起嶺南的那隻貓。
冬日夜裡,陳恨怕它睡著了會冷,就給它蓋上莊子裡小孩子不要的舊衣裳。但是那隻貓瘦,小孩的衣裳對它來說還是太大。每日清晨,那貓懵懵懂懂地睜開眼睛,弓起身子,身上還掛著一件衣裳。
像極了現在的陳恨。
而這隻他惦念了很久的貓,現在就在他面前,坦著肚皮對他說:“別吃我。”
就算沒有要吃的心思,不吃——那也太辜負此情此景了。
章老太醫匆匆忙忙從門縫裡塞進來的瓷瓶子倒了,骨碌碌的,正滾到他的手邊。
李硯將它握在手心,收進了衣袖裡,一伸手把陳恨拉過來。
陳恨大抵也是累了,腦袋靠在他的肩上,打了個哈欠,幾乎要睡著了。
“別睡。”李硯一時興起,嚇唬他道,“睡著了就被吃了。”
陳恨果然驚醒過來,迷迷瞪瞪地看著他。
陳恨的衣袖尚被綁在一處,李硯隻一扯他的衣袖,便把他拉進懷裡了。陳恨稍屈著脊背窩在他懷裡,李硯見他眼角泛紅,湊過去吻了吻,溫聲道:“吃醉了酒,頭疼不疼?”
陳恨不答,而李硯隻盯著他發紅的眼角,也能玩味地看上許久。
半晌,李硯循著他的目光去看,才知道他是在看放在門前地上的那個兔子燈。
尾巴,尾巴,又是尾巴。
他李硯竟還比不上一盞兔子燈。
李硯耐著性子去哄一個喝醉了的人,對他使盡此生溫柔。
誰知哄了半天也沒有反應,李硯最後一狠心,道:“再看就不把尾巴還給你了。”
陳恨一激靈,猛地就轉頭看他。尚是醉眼朦朧。
“先辦事,事情辦完給你尾巴。”李硯起身,從身後架著他的手,直把人拖上了九級白玉階。
元宵宮宴適才散席,案上菜色一樣未動。
李硯抱著他,將他安置在跪坐時用的軟墊上。見他垂眸不語,李硯再問了一遍:“頭疼不疼?”
陳恨隻搖頭,李硯卻有些心虛,怕他酒醒,隨手端起案上酒樽,自己不喝,遞到陳恨唇邊去。
連飲三樽,結果就是陳恨愈發醉了。
李硯隻抱著他,湊過去吻他唇角殘酒,也順著灑落的酒水向下,咬他的喉結,最後用唇齒銜開他的衣帶。
情與欲之間有那麽一點兒的裂隙,又有那麽一點兒的理智從裡邊鑽出來。李硯便將他抱到了腿上,又他轉了個面兒,隻叫他背對著自己。
李硯對他耳語道:“今晚先不吃你,你且幫幫我,好不好?”
衣裳褪到了腰間,原是很虔誠的親吻,最後都變成狂熱的撕咬。
天知道李硯肖想了他多少回。
多少回的反覆思量之間,再高潔的神祇,再虔敬的信仰,也會有汙穢肮髒的東西悄然生出,將神仙拉入人間。
*
事了,李硯的雙臂環著他的腰,將臉靠在他的背上,失笑喚了一聲:“離亭。”
陳恨仍醉著,整個人向後一靠,也倒在他的懷裡。
“醉了?”李硯看他的目光閃了閃,心中勸誡自己這麽些回足夠了,不能沒完沒了的,忙提著陳恨的衣裳,幫他將青紅一片的背遮掩起來,也斷了自己仍舊瘋狂蔓延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