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硯背著陳恨回養居殿去,一偏頭,又蹭了蹭他的額角。
早知道喝醉了就什麽都說了,就應該早點把他灌醉。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酒確實是個好東西。
只是有一點——陳恨喝醉之後,不記事兒。
今夜種種,連帶著他說很喜歡自己,到了明日,陳恨自己就全然不記得了。
心思是知道了,不過要再聽他說一聲喜歡,恐怕還挺難的。
養居殿燈火曈曈,卻也沒敢叫其他宮人來伺候,因此只是高公公與章老太醫拖著一把老骨頭,跑進跑出地伺候著。
李硯用熱巾子給陳恨擦臉,又攥著他的手,一個指頭一個指頭細細地擦。
“皇爺,醒酒湯。”章老太醫端著木托盤近前。
“章太醫。”李硯托著陳恨的腰,幫他翻了個身,扯著衣領,露出陳恨後頸上一道青紅的痕跡來。
章老太醫一時間沒反應來,隻道:“皇爺威武。”
李硯輕咳兩聲:“朕是讓你看著開藥。”
“是。”
李硯想了想,皺眉道:“他喝醉了不記事。今夜之事,別告訴他,他要是問,隻說他喝醉了就睡了。你等會兒去支會高公公與匪鑒一聲。”
章老太醫一怔,也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李硯垂眸:“騙了朕這麽久,現下換朕逗他玩玩兒。”
*
陳恨知道自己喝醉之後不記事兒的這個毛病。
從前他喝醉之後,曾經死活都要與李硯手拉著手去茅房,還非要和他站在一間。
那時還是在嶺南的敬王府,敬王爺手下的門客們一同宴飲,見敬王爺遲遲不歸,席上人等也都自行散了。
一群人聊得正好,相邀去茅房時,正撞上李硯架著陳恨,兩個人從一間房裡出來。
陳恨醉了,衣裳也理得不清不楚的。
眾人見狀,俱是驚呼一聲:“娘誒!”
蘇丞相反應快,不等李硯說話,一轉頭就趴在了蘇衡的肩上,道:“兒啊,為父醉了,快扶為父回房。”
見蘇翁都這樣了,眾人也都裝著醉成一片的模樣,連茅房也沒去,迅速散了。
這件事情,喝醉了的陳恨自然不記得,還是後來蘇衡告訴他的。
還有他喝醉了,死活要爬上屋頂念詩,念“高山之上兮,望我故鄉”。還蹲在牆角對石頭說話,稱石頭為李寄書,問李寄書為什麽不理他,而真正的李寄書就站在他身後,哄他快回去睡覺。
此間種種,也全是別人告訴他的。
後來他就很注意分寸,絕對不讓自己再喝醉。
昨兒忠義侯成了掖幽奴,他心裡煩得很,誰知道他只是多喝了兩杯就喝醉了。
肯定又做了什麽丟人的事兒,可他卻一點也不記得了。
陳恨翻了個身,把自己的臉埋在被子裡。
忽有人問道:“醒了?”
“沒有……”陳恨悶悶地應了一聲,反應過來之後,猛然驚醒,翻身坐起。
他不是在高公公的院子裡醉的麽?怎麽李硯還過來了?
望望四周,卻是在養居殿。
陳恨縮了縮脖子,喚道:“皇爺……”
李硯就在邊上臨時設的小案前看奏章,只是低頭批字,問道:“頭疼不疼,用不用章太醫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