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公笑了笑:“時候不早了,吩咐擺飯吧?”
“皇爺又不在……”
“皇爺不在,你連飯都不用吃?”
“等等!”陳恨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皇爺不在,養居殿擺了飯沒人吃,與我吃不吃飯沒有關系。”
“皇爺吩咐養居殿今日給你擺飯,還吩咐老奴看著你點兒,別讓你沒完沒了地寫字,仔細手疼。”
陳恨丟開手中的筆,揉了揉手腕,隨口問道:“高公公,宮裡可有製線裝書的東西,我想用用。”
“宮裡沒有。”高公公停了停,“不過皇爺有。”
陳恨疑惑:“嗯?”
“皇爺房裡的長榻底下有一套,還有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歸置了兩個箱子。老奴可不敢碰,不過你若是要用,隻管拿去用便是。”
陳恨想著,那恐怕是他在嶺南用的那一套,難得李硯還留著,竟然還藏在床底下。
既是藏在床榻底下,還不知道李硯多寶貝這東西呢,也沒有隨便動他東西的道理。
陳恨隻道:“那還是不了,我找找人,托他們出宮幫我置辦一套來。”
*
入了夜,天氣仍是冷。
沒有差事的宮人早早地睡下了,就是值夜的,這時也都躲在偏殿說話。
陳恨不要人伺候著,隻將東西都搬到內室去,自己圍著小毯子,盤腿坐在榻上抄詩。
夜深,外殿與外室都滅了燈,隻內室還點著幾支蠟燭。
陳恨抄得手疼,擱下筆,一抬眼卻看見李硯站在門前。
他原陰鬱著神色,站在沒有光亮的門那邊,待陳恨在燈火之中朝他投去一瞥,燭光隨他一瞥,在眼中暈開,他才笑了笑,道:“原來你在這裡。”
陳恨下榻穿鞋:“天氣冷,讓他們先回去睡了,奴伺候皇爺。”
他穿好了鞋,端起案上蠟燭,將門邊燈台上的長蠟燭也點起來了。
而李硯卻轉頭將長蠟燭吹滅了:“這樣就好,沒得驚了守夜的人。不要他們伺候。”
“誒。”陳恨將蠟燭放在一邊,隨後伸手去解李硯身上外衫,閑話道,“皇爺在外邊沒帶著人?”
“帶了,在殿外邊便散了,吵著你了?”
“沒有。”陳恨解下他的外衫,提著使勁抖了抖,“皇爺去哪兒了?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去了……”李硯頓了頓,陳恨原本就是隨口一問,也不是有意打探他的行蹤,攬著他脫下來的外衫就走到衣桁邊上去了。
李硯道:“去了一趟城東,皇長兄那案子,有一個人要見。”
“唔。”陳恨點點頭,將他的外衫甩到衣桁上去,衣擺直直地垂下來,“外邊下著雪,匪鑒又不懂得照顧人,皇爺身上落了雪沒有?淋濕了麽?”
他問著這話時,就用手背試了試李硯換下來的外衫衣袖。大抵是手背試不出來,他又捧起那衣袖,把自己的半邊臉貼過去了。
那外衫帶了滿滿的寒氣,陳恨也隱隱覺著有些濕氣。
“奴去膳房或者太醫院說一聲,叫他們弄點熱水薑湯,再請個脈?”
“不用麻煩,沒什麽妨礙。”李硯再看了他一眼,略垂了眼眸,也走到衣桁邊解衣裳。
陳恨再探了探他身上穿著的衣裳,捂了一會兒,覺著裡邊的衣裳沒什麽濕氣,便隨他去了。
趁著陳恨整理換下來的衣裳時,李硯隨手披了件乾淨外衫,徑直走到長榻邊去。
看見散在案上的詩稿,還看見陳恨蓋在腿上、用來取暖的小毯子,那小毯子被他隨手一推,堆起來活像一個貓窩。
李硯撩起衣擺,在長榻上落座:“你抄到哪兒了?”
陳恨回頭看了一眼:“今晚就能抄完了。”
他轉身,從櫃子裡翻出同樣的一條小毯子,給李硯也圍上了:“屋子裡也還是冷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