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三清山來的馬車徑直入了宮,長清公主一襲素衣,帶著皇妹款款登上養居殿的台階。
福身拜見李硯之後,長清公主側身對若寧公主道:“殿中事務還沒預備完全,你在這兒又坐不住,不如去看看罷。”
若寧公主應了聲是,退著就下去了。陳恨原就在一邊伺候著筆墨,這時候送她出門去,折回來時又順手將內室的門帶上了。
再飲過一盞茶,李硯才喚了聲:“皇姊。”
長清公主放下手中茶盞,和和氣氣地朝他一笑,又應了一聲:“嗯?”
“怎麽會忽然想要下山來?”
“若寧才十六。”長清公主見他面色一變,又是一笑,道,“但她從小在貴妃那兒長大,不會什麽也不明白。你要派人看著她,什麽宮女侍衛也不好使。”
李硯自也不會答應她,隻又道了一聲:“皇姊。”
長清公主刻意問他:“是不是皇姊想的不對?其實你壓根就沒想料理她兄長順王爺?”
“不是……”
“好了,又不是什麽大事兒,皇姊替你看著她,好不好?”
這時李硯卻轉頭去看陳恨,問他的意思。
陳恨沉吟道:“由公主來辦這件事,自然是方便些。只是到時候情勢難料……”
“到了九原,我隻裝著病了的模樣,將她絆住便是了。她兄長李渝若有心帶她去閩中,不會放下她不管,到那時便是你們的事兒了。我小心些,見機行事便是。”
陳恨朝她作揖:“還是請公主三思。”
長清公主亦是起身,回了一禮:“分內之事。我早已考慮過了,將李渝放回閩中去,只怕要更麻煩,我們這兒只有若寧這一條線,須得抓住了才是。”
他們這兒,確也只有這一條線。
若不是為了若寧公主,或許李渝壓根就不會進長安,早也在閩中自立為王了。
“這事情就這麽定下來罷,我多小心便是。”長清公主笑著對陳恨道,“我還有事情對阿硯說,離亭先下去歇一歇,好不好?”
陳恨拱了拱手,便出去了。
才一關上殿門,站在外邊伺候的高公公就指了指外邊叫他看。
若寧公主躲在廊柱後邊,探出腦袋來,見他瞧過來了,又朝他招了招手。
陳恨朝同樣在簷下候著的匪鑒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斂了衣擺,就朝若寧公主走去:“若寧公主。”
若寧公主笑著朝他福了福身,邊道:“還是要多謝你。”
“奴不敢。”
“賀行說都要謝你向皇爺提了一句,我才能去春獵的,所以——”若寧公主再朝他行了個萬福,“還是要謝謝你。”
陳恨還禮:“奴不敢當,舉手之勞罷了。”
“你總這麽疏離做什麽?再過幾日,我就能時常見著兄長啦。前幾日兄長來看我,高興得跟什麽似的。”她自顧自地說了一會兒話,忽然一拍腦袋,想起了什麽,“前幾日賀行同兄長來看我,賀行還托我給你帶了東西做謝禮。”
她摸摸衣袖,從袖中掏出一小捆紅顏色的細繩來。
“喏,這個。”若寧公主歪著腦袋想了想,“男人送男人紅線,那還是挺奇怪的哈。不過賀行好像也沒想到這個,他說就是在江南看見的,你們江南人是不是都喜歡玩織花繩?你會玩兒嗎?”
陳恨答道:“奴不會玩。”
其實陳恨是會玩的,他玩的還挺好。編艾草,編竹葉,都是小的時候他娘教他的。
只是這時候摸不清楚賀行的意思,陳恨不敢隨手收了這東西。
“你不會玩兒?”若寧公主用探究的目光看著他,一抬手就將那捆紅細繩塞到他手裡了,“那你就收著吧,不把東西送出去,賀行那兒,我沒法子交差。”
“奴……”
“你也別整天奴啊奴啊的了,皇兄這麽對你,你不生氣嗎?”
陳恨垂眸,清清冷冷地道:“公主慎言。”
說完這話,他再行了個禮,也就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