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硯用裝瘋賣傻這一招,騙過了長安派來調查的欽差。皇帝不再疑心他,皇三子也懶得理睬他,隨他在嶺南自生自滅。
送走欽差的那天晚上,李硯自秦樓賭坊打道回府,在院子裡打了井水。
二月的天,夜裡轉涼。
李硯將木桶舉過頭頂,井水直傾下來,衝去秦樓的粉香與賭坊的銅臭。
待一桶水倒完了,匪鑒才敢上前,道:“王爺,陳公子在房裡收拾東西。”
李硯了解陳恨這個人,他落難時陳恨不會走,可今日欽差走了,眼下他無礙了,陳恨恐怕就要走了。
李硯一面往陳恨的房間走,一面吩咐匪鑒:“關門關窗,你與匪石守著,他若要走,就攔下來。”李硯仍不放心,再囑咐了一句:“不要傷人。”
匪鑒勸道:“王爺,是不是先換件衣裳?”
李硯舉起濕漉漉的袖子,抹了一把臉:“不用。”
他快步走過去,卻在門前停下了腳步。
陳恨果然在收拾東西。
其實他們沒什麽家當,從長安帶來的那些東西要打點上下,又要維持家用,很快就沒剩什麽了。陳恨也就只收拾了一個小包袱。
李硯想起上回陳恨說的那句話:“是不是我陳離亭不得王爺寵信了?”可他怎麽敢這樣想?
身上還濕著,風吹過,寒意刺骨。
他低頭聞了聞身上衣裳,沒有脂粉氣了,才敢快步上前,在陳恨身後站定。又伸手攬住陳恨的腰,把腦袋靠在他的肩上,對他咬著耳朵說:“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這段話他一連念了十來遍,陳恨也就那樣站著聽,最後李硯信誓旦旦地說:“我記住了,以後絕不再犯。”
在宮中時,李硯做了什麽錯事兒,又不好意思開口道歉,就這麽抱他。從前只能將臉靠在他的背上,後來長得與陳恨一般高了,就把腦袋靠在他的肩上。
這是多少年前的把戲了。
陳恨隻覺得他孩子氣得有些好笑,憋著笑點點頭:“嗯。”
因這時他二人一般高了,陳恨一轉頭,便與他的臉靠得很近。陳恨轉回腦袋,又拍了兩下他抱著自己的手:“冷死了,放手。”
“我這幾日去那些地方,什麽事情也沒有做。”李硯生怕他不信,還加了句,“真的。”
“嗯。”
“不過去賭坊的時候,為了掩人耳目賭了兩把,贏了錢,都給你。”李硯從袖中取出一袋銀錢,塞到他手上。李硯隻松開一隻手去拿錢袋,另一隻手仍將他錮得緊緊的。
換下濕衣裳,身上乾淨了,李硯又要抱他,把臉埋在他的肩窩裡。發上的水珠滴在陳恨的襟上,也落在他的手背上。
陳恨拿巾子擦他的頭髮,哄他道:“你做什麽?我真的不生氣了。這件事王爺做得沒錯,河東的書信我也看了,若換了我,我也會被唬過去,下回留個心眼就好。”
“你還走嗎?”
原來是為這事。
陳恨笑道:“我是預備陪王爺搬到山上的莊子去住。”
作者有話要說:之前陳恨還敢凶王爺的,等王爺成了皇爺,他就不敢了,所謂此消彼長。
有的時候,認慫也不失為一種手段呀。
第18章抵足(5)
初到嶺南,二人就一腳踏入朝中黨爭的余波。朝中與嶺南,各人心思捉摸不透。成功脫身之後,陳恨想著暫避鋒芒,便陪著李硯去山上莊子住。
他們在山上待了一年,還在莊子裡過了一個新年。
除夕那日,陳恨教他包餃子。
陳恨一開始只是想著,按照尋常劇情來說,這種手工活動,肯定特別能增進君臣感情。
不過之後他就想不明白了,念書練劍都很厲害的敬王爺,學一個包餃子,為什麽要學十來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