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三十六陂出來,已是午後,長街上人漸少。
出來時,三十六陂的掌櫃的要給他遞信兒,陳恨轉頭看了一眼李硯,哪裡敢在他面前耍小動作?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陳恨摟著陳貓貓,還是逗它玩兒,惹得它扭著就要去找張大爺。
張大爺牽著馬,跟在後邊,直往後退了半步,朝陳貓貓比了個手勢,要它安安分分的。
不料陳貓貓壓根就沒看懂,還以為是張爺喊它,便愈發憎恨起陳恨這個拆散“鴛鴦”的惡毒男子。
它才抬起爪子,就被陳恨抓在手裡,陳恨笑了笑,將它抱得更緊,還摸了摸它的肉墊子,粉腳腳。
再玩了一陣兒,看它實在是不高興,陳恨便將它還給了張大爺:“小沒良心的。”
忠義侯府還是老樣子,陳恨有一個多月沒回來了,這次回來,卻隻將張大爺和陳貓貓送回去:“就是送您回來的,爺同我還有點事情要辦,晚上再回來吃飯。”
確實是有事情要辦,要給李釋買書,李硯還非要他去章老太醫府上去一趟,叫章老太醫看看他額上的傷。
他說晚上回來吃飯,就是晚上先不回軍營的意思了。
原先在營裡窩著,他還以為沒什麽,現下見過了長安裡的情勢,哪裡還敢再跑出去?
天上玉堂森寶書。長安城裡有一條玉堂街,一條街全是書局。
“侯爺……”熟識的書局老板朝他打招呼,“陳公子,來淘話本子呀?江南新到了一批貨,《盡忠》續本,要不要看看?”
《盡忠》,就是那個“皇爺把侯爺按在身下,吻上他泛紅的眼角,輕喘道:‘你這才算是盡了忠。’”的話本子。
陳恨用一個時辰把它看完了。
“別胡說。”陳恨不自覺轉頭去看李硯,正經擺手道,“我沒看過這東西,什麽盡忠?不懂得,不懂得。”
“上回鎮遠府的吳小將軍來要話本子,指名道姓兒,說是你要的。”從前相處沒什麽規矩,書局老板賊兮兮地湊近了道,“你不是在宮裡麽?怎麽出來了?你做什麽要那話本子?”
陳恨一噎:“我沒……”
“活了這麽多年,我頭一回見到話本子上的事兒還能搞到真的。”
再鬧了一陣,老板才看見跟在陳恨身後的李硯:“這位爺怎麽稱呼?是陳公子帶來的朋友吧?”
陳恨擺了擺手:“姓李,行八。”
若是別的時候,或許還反應不來,只是才說到《盡忠》,那裡邊也有個姓李行八的人物,很容易就教人聯系起來了。
老板眼底精光一閃,很快就反應過來,坦蕩蕩地笑了笑:哦謔,真的搞到真的了。
“真的不要《盡忠》續本嗎?”
陳恨甩袖子:“不要!”
抱著兩冊聖人集子從玉堂街出來,陳恨覺著自己有必要跟李硯解釋一下。
“他那個人就是老不正經的,分明賣的都是正經書,說出來的話偏偏不正經。”
“嗯。”
他怎麽覺著李硯什麽也沒聽進去呢?
後來又改道去了一趟章老太醫府上,那時候帽子戴著,章老太醫看不見他額上的傷,隻以為是兩個人路過,進來歇歇腳。
進了府裡,陳恨一掀兜帽,章老太醫一見他這副模樣,便怨道:“你怎麽又把自己弄成這樣了?”
嘴裡抱怨著,卻還是把他拉進房裡處理傷口。
章老太醫問道:“這傷幾日了?兩三日總有了吧?”
陳恨靠在椅背上,仰著頭。
李硯替他答了:“三日了。”
“怎麽這麽遲才過來?”
陳恨笑著道:“又不是什麽厲害的傷。”
章老太醫拿著乾淨帕子給他擦臉:“這還不厲害呢?你有厲害的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