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過於震撼,震撼到洵追不敢相信這些女眷被他完好地送上去,斷頭少尾地血灑一地。他甚至看到了裸露著的喉管,喉管突突直跳,血就這樣將她們的臉頰打濕,無數白仁黑瞳死不瞑目,睫毛上都沾著莫名讓人心慌的恐懼。
滴答,滴答。
血攜裹著死者身體的余溫順流而下,所及之處立即出現一道明顯的分界線,它們延伸地越來越慢越來越慢但未曾停止。
晏昭和命令羽營將所有換回來的人質待下去休息,他站在洵追身後強迫他睜眼,他緊緊捏住洵追的肩胛,洵追咬唇吃痛不肯發出一聲。
“睜開,看看她們。”
“崇王不會記得她們,但你要記得。”
“我不記,我不認識她們,我不記……我不!”洵追捂住雙耳搖頭,“你別逼我,晏昭和,我不看,我不行。”
“李洵追!”晏昭和厲喝。
洵追呼吸一窒。
晏昭和強行掰開洵追捂著耳朵的手,他右手伸直洵追身前來,強硬地用拇指與食指捏住洵追的下巴讓他的臉正對那些屍體,和那些屍體中浴血露出癡迷笑容的李崇。
“他已經瘋了,你和一個瘋子論常侖嗎?”晏昭和的聲音一絲不落地全部傳入洵追耳中,他重複道。
睜眼!
少年眼皮緩緩掀起的同時晏昭和又用左手扣住洵追的後頸,“知道為什麽讓你早日學會獨立嗎?”
不是為了所謂的海晏河清更不是為了所謂的天理大道,冠冕堂皇延續李家盛世全都是屁話,這些根本不足以讓他耳提面命。
“這就是我為什麽讓你獨立。”
你要學著面對生死,學著不露破綻,學著怎麽將一切覬覦你所有物的逆賊頭顱踏進馬蹄。
你害怕,別人比你更害怕。
“除了你沒人能記得她們。”
“你還要記住城外成千上百的百姓,他們被愚昧蒙蔽雙眼,讓崇王從千裡外引至牆角,再被你以戰略正確放棄。”
“他們死的冤枉,但不死他們整個京城就要完蛋,整個國家頃刻覆滅改朝換代。”
第一階台階承受不了那麽多,血液便進攻第二階,很快第二階也被覆蓋,血液趁自身還未失去活力時歡快地推進,在洵追看來它們想要衝自己揮舞著和康擎軍一樣的劍,用那樣足以戳瞎雙目斬斷脊梁的劍將自己撕碎。
疲憊來的突如其然,李崇瘋狂大笑,洵追整個人愣在那不知道要說什麽。
晏昭和緊緊握住洵追的手,才能讓他尚存一絲清醒。
“我後悔了!”崇王張開雙臂身體前傾,他重心向前被腳邊的屍體絆了下踉蹌至台階邊緣。
“賤民!”崇王一腳將擋路的屍體踹開,屍體立即以扭曲的姿勢從台階上滾下來。
每翻轉一圈都以頭先著地,隻連著一半可憐皮肉喉管曝光於天地間的脖子扭轉一百八十度,身體在脖子與頭顱到達下一個台階的時候才傾斜著以慣性翻轉。
“嘭。”
頭著地。
“嘭。”
“哢吧。”
脖頸處的骨骼不堪重負地扭斷,身子隨後發出與台階垂直面的撞擊。
“嘭。”
又是頭先著地。
“嘔……”在場已經有一部分人忍不住惡心,他們捂著嘴面色蒼白。
洵追臉色也不好看,每一聲都讓他後背發涼汗毛倒立,他掌心中的冷汗讓他想要松開晏昭和的手。
我不想長大,洵追說。
成人的世界很美好,你該看看,晏昭和搖頭。
可……這就是成人的世界嗎?洵追眼前一黑氣血翻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