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的童年大多是從記事起,懂得玩耍時開始,而洵追懂得玩耍後已然是先帝皇貴妃的屍骨雙雙歸於自然。
他的童年都是晏昭和。
雖然有肉麻的嫌疑,但洵追還是恨鐵不成鋼道:“你掰著手指頭算算我的童年到底是誰!”
話罷,他看著晏昭和停頓片刻,隨後臉頰逐漸騰起一股他從沒見過的紅暈。
憤怒頃刻間消散,洵追眨眨眼滿懷好奇地笑道:“你的臉怎麽紅了?”
“……”
“哎,晏昭和你不會是害羞了吧?”
昭王撇過臉望向窗外,洵追爬到晏昭和身旁伸手去掰他的臉,“你回頭看看我。”
“……”
到刑部後,洵追首先跳下車,通常都是由晏昭和下車然後他扶著他的手下來。從晏昭和意識到洵追個子在不曾察覺中趕超他,便開始有意放手,洵追總覺得有什麽不一樣了,但又說不上來。
直到後來某個天朗氣清適合郊遊的日子才明白,晏昭和從前將他當小孩看,現在是當真要以成年人看待。
皇室成員之間的談話,晏昭和為避嫌不予隨行,洵追倒是不怎麽在意,晏昭和不想聽他也不強迫。
可還是有區別,晏昭和旁聽他就與李崇說些三人都知道的,晏昭和不在那就另當別論。
李崇是親王,沒砍頭前洵追下令仍舊以親王之禮對待。
獄卒正好送飯,洵追坐在李崇面前道:“飯菜不錯。”
“五弟若是不嫌棄,不如就在這用晚膳?”李崇笑道。
看著李崇被打得鼻青臉腫的臉,再配上這幅和善的笑容以及親昵的語氣,洵追當下心中暗道:患者精神狀態佳,情緒穩定。
他說:“崇王殿下不說,朕倒是忘了自己排行第五。”
李崇聽罷失笑,他為自己盛了滿滿一碗飯,夾菜時洵追又道:“多吃點。”畢竟明天過後就再也吃不了。
“五弟是皇帝,自然該忘記自己排行老五。”李崇道,“你小時候那副盛氣凌人的樣子,倒讓我們這些做兄長的以為你是老大。”
“朕的兄弟也只有你和沛王。”洵追道,哪裡還有“這些”?說得像是懷安帝這一脈子嗣有多興旺似的。
“今日是你我第一次真正坐在一起心平氣和的說說話。”
洵追:“也是最後一次。”
“晏昭和來找過你。”洵追道,“他與你說了些什麽?”
“陛下何不自己去問?以你和他的關系,你問什麽他難道不會如實相告嗎?”
獄中的小板凳坐著著實難受,洵追身長腿長,被迫蜷縮在一處難受的要命。
他不接李崇的話,只等他自己繼續說下去。
李崇可能是真餓了,小半碗米飯吃下去還要再盛第二碗,端上來的幾盤菜除了素菜動了一點外,水汆丸子吃得精光。
“還要再上一盤嗎?”洵追指指丸子。
李崇:“不了,浪費。”
喔,你還知道浪費,洵追嘲諷道:“浪費那麽多條人命,還會愛惜一塊豬肉?”
“陛下知道自己的皇位是如何得到的嗎?”李崇總算是吃飽放下碗筷,他直接以衣袖作擦嘴布,本就布滿汙漬的衣裳更蒙上一層飯菜的油光。
“晏昭和沒選擇你。”洵追道,“這些你不必告訴我,你該說些朕不知道的,要是朕覺得有意思,說不定還能放你一條生路。”
李崇眼睛在眼眶中提溜一轉,“雛娘莫名其妙自殺,陛下可知道?”
“你與王妃伉儷情深,雛娘不過一枚棋子,獄中失落自殺很正常。”洵追不動聲色道。
“雛娘做事謹慎,從不出錯,怎麽陛下一到鶯歌小築就出了岔子呢?”李崇挑眉道,“陛下難道沒有想過,就算雛娘和我殺人無數,但鶯歌小築來往那麽多客人,就只有陛下發現其中深藏的秘密?”
李崇恰到好處地停下,給洵追思考的時間。
“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