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丟棄。
算算日子,晏昭和走了整整三十日,足一月。
洵追總算是又記起晏昭和到現在都沒有送來一封信。
他也懶得問楚泱,那廝也一定沒有收到信,不然怎麽會每日像隻無頭蒼蠅似的亂撞。這大統領自當上就沒有遇見過這種事,太平久了忽然遇上事難免措手不及,楚家還派人送心來問少爺近日飲食和身體還算是好。
楚泱拿到信的時候洵追也在,他這個月來禁軍所的次數比往年加起來都多。
楚泱一邊低頭回信一邊嘀咕,“好好好,吃得好喝的好,就是不怎麽睡得著,不過也不礙事。父親母親好好休息,家中沒什麽要事就別送信進來。一直不關心孩兒,突至關心孩兒甚是惶恐。”
洵追聽著覺得好笑,這人寫信怎麽自言自語把寫的東西都念出來。
他從禁軍所走出來透風,走著走著便上了宮牆。宮牆是京城內最高的建築,從這裡眺望,只要視力好,能夠一直看到郊外深山隱入雲霄。朱紅色的宮牆,明黃色的琉璃瓦,連綿的雨將琉璃瓦衝刷地鋥光瓦亮。宮牆角則不可避免地爬上青苔,潮濕給予青苔深綠與翠綠的顏色。
他走上台階時還險些被台階上的青苔滑倒。
他身後是他的家,面前是他的天下。
他後退是朝堂為了賑災款如何發放由誰發放的爾虞我詐,向前走是百姓因瘟疫而痛苦的呻吟。
洵追輕撫城牆上的旗杆,旗杆冰涼,就好像那些躺在停屍房內冷透的屍骨。
晏昭和說,那些南方因為水災而死去的人,沒人收屍是因為一家人都死絕了。
洵追想,他沒有爹娘,若是死後也沒人收屍那該有多慘。可他又是皇帝,皇帝死後自然會有人將他葬在皇陵。每年朝廷都會組織官員前去祭拜,假惺惺在墳頭哭一哭,回程說說笑笑談論一會吃什麽。
“咳咳。”洵追低頭咳嗽兩聲,勾唇輕笑。
這皇位總要坐夠本才對,不枉自己病這麽多年。
趙傳之自從接趙源回府,在公務上便稍顯怠慢,畢竟家中雞飛狗跳好不容易重新拾掇。他再一次和張達鍾一起出現,張達鍾遞交上來一個重要證據。
“百密必有一疏,總算讓臣在那小妾喝過的藥渣中找到線索。”張達鍾心情暢快,“崇王殿下的莊子雖進不去,可總要有人倒垃圾,臣著人收集他們每日丟棄,終於在昨日找到殘留藥渣。送到太醫院查看,太醫說這是治瘟疫的藥。”
洵追寫:“沒有懷孕?”
“懷是懷了,但不過四月。”
“陛下記不記得後山屍體也有一懷孕的孕婦感染瘟疫,太醫說瘟疫對孕婦的傷害最大,孕婦比平常人感染更容易死亡。”張達鍾道。
“京城第一例瘟疫感染是一戶普通人家,明顯小妾要比這個人要早,假設她是京城中第一個感染瘟疫的人。崇王殿下知道她患有瘟疫秘而不發,明顯就是知道這瘟疫是從哪來。”
張達鍾沒再說下去,一切都是猜想。
洵追將目光挪到趙傳之身上,寫道:“趙大人呢?”
趙傳之嚴肅道,“臣認為如果真的是,需立即盤問那小妾,可此時名不正言不順,如果崇王殿下得知在暗中調查他,必定會和陛下生嫌隙。”
“趙大人有什麽打算?”
趙傳之沉吟道:“其實也簡單,正大光明挨家挨戶統計感染瘟疫者,帶上醫館大夫查看。”
“臣和張大人明知道心中有答案,但沒有證據之前不敢貿然猜測。”趙傳之道。
“蔻丹和雛娘怎麽樣?”洵追道。
趙傳之:“仍舊不肯說。”
洵追想了想,“把蔻丹今夜送到昭王府。”
洵追總覺得蔻丹不是那樣作惡的人,她不惜以自身姓名來保雛娘,一定有什麽難言之隱。鶯歌小築的案子遲遲不結始終是個隱患,既然不能將蔻丹送進宮來審問,那就直接放在晏昭和府中看著。
……
她做了一個夢,回到了十二歲。
十二歲正是對世界充滿好奇,且不必愁苦日後的年紀。
可她被賣到了一家名叫鶯歌小築的妓館,或者說她自生下就被賣了進去。只不過一直被養在外頭教以詩書禮儀,她本以為自己是被好心人收養的孩子,沒想到只是為了以後更好的被當做商品賣出去,她和那些女孩們一起。
學堂的先生給她起名,叫做曲舒涵。
十五歲的時候她被從學堂送進鶯歌小築,拋棄了曲舒涵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