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容絕世,風儀無雙,文采精華,令人見之忘俗。
大理寺卿忍不住心想:這些說辭都超過了名士狂生的境界,聽著都像個神仙了,哪還像個人啊?
未免過於誇張。
*
皇帝被青樓裡下來的年輕老鴇引導“謝先生”所在的房間。他似乎早知道他會來此。
房門頓開。
歌舞絲竹不斷,靡靡之音入耳,楚腰纖細,美人如雲,卻無一人能及席上那青年半分風華。
他懶洋洋支頜欣賞歌舞,廣袖紅衣逶迤曳地,眼神迷離,但從某些角度細看去又格外清明。
外來者一入,謝相知輕輕抬手,管弦驟停。
“陛下。”
他單薄的眼瞼微垂,笑意從眼尾流過,有種雲破月出的美感。
皇帝陛下不由得眯了眯眼,難怪這人筆下的豔詩絕冠上京,分明他自己一舉一動都是惹人遐想的糜豔詩賦。
大理寺卿倒不清楚皇帝一見人就生出來不可告人的心思,他心下讚歎,果然是名士風流。
大理寺卿沒有再待下去,與歌姬舞女一同退出房間,剩下的空間讓給了皇帝和謝相知。
若能將這般人物收歸麾下,那必然又是一段君臣佳話。
大理寺卿心神激蕩,隻覺清晏盛世近在咫尺。
可憐大理寺卿大人實在太過正直,既不了解帝王,也不了解謝相知。
……
“陛下想要我出仕?”
謝相知漫不經心地詢問,微挑的眼角勾出幾分似笑非笑的意味,他屈指支著下頜。
“可我對做賢臣沒興趣,我隻想做佞臣。”
皇帝的心跳了跳。
“……好。”
他有一種隱隱的感覺,似乎面前這個人說什麽提出什麽要求,他都無法說出半個字的拒絕話語。
不止是佞臣,還是寵臣。
*
當朝首輔謝相知是本朝升遷最快的一任宰相。
朝為布衣之身,暮登天子廟堂。
自然遭到了一眾大臣的反對,更有言官直言不諱,道:“本朝以來斷無此先例。”又斥責謝相知乃佞幸之輩,不配與吾等同列朝堂。
皇帝冷聲斥責若是如此,他們可以自請辭官歸去,便不用與謝相知站於同一朝堂之上。
言官憤而請辭,朝臣之間更是有風言風語傳出,說謝相知這個首輔之位與一般科舉出身的臣子升遷之路大不一樣,旁人科考是在春闈會場和金鑾殿上,而他是在皇帝的龍榻之上。
實際上清清白白的謝相知頭疼扶額,又費了些心思將辭官返鄉的言官請了回來,緊接著在皇帝陛下的背後支持下迅速攬權,整治江南鹽商,肅清朝堂風氣,改革官員考核制度,又任命將領擊退每年冬天都在塞北邊境打劫的草原部族,種種功績之下,朝堂上的文臣武將也逐漸對他心服口服,認為他這個首輔算是實至名歸。
只是他和皇帝陛下之間的種種豔聞怎麽也洗不乾淨,反而隱隱約約越傳越大,最後居然流出了“前朝宰輔,后宮皇后”的荒唐說辭。
沒有一個人相信謝相知的清白。
但確實,他很快就不清白了。
*
皇帝陛下愛召首輔大人徹夜“議政”,首輔大人一年到頭在宮內留宿的日子比在丞相府住的時間還長。
近身伺候的宮人偶然眼角余光會瞟見那明黃簾幔後帝王和他的丞相交頸而眠,青絲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