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那些個后宮枯井裡的骨灰、瞧瞧那些個亂墳崗上的野鬼,還有什麽好不知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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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嘎吱一聲開了,相談甚歡的二人攜手而出,徐逸春見了何安具是一愣。
“殿下,徐大人。”何安已上前行禮。
徐逸春素來看不慣內臣,遂態度冷淡的打了個招呼,便先行告辭。
留下了趙馳和何安二人。
何安躬身站在自己面前,身上一股淡淡的清香就鑽到鼻子裡,這十來天沒見,他模樣倒是又瘦了兩分。
“殿下,奴婢在值房聽聞聖旨已下,便想著給殿下道喜。”何安躬著身子應答,“剛出了宮門就聽人說見著徐大人約了您在安康齋。”
他不好說自己派了潘子暗中跟著殿下,只能隨便找了個借口——然而這借口也太拙劣,怕是要挨殿下的罵。
“督公吃飯了嗎?”
何安一愣。
這都哪兒跟哪兒?
“不、不曾。”
“那督公進來坐會兒,再點兩個菜,你吃了午飯再說。”趙馳說完,也不顧何安反對,抓住他的手腕就拉到了包廂內。
趙馳找了小二上來,問了何安的幾口,真就點了幾個精致的菜,又要了兩壺酒。
何安坐在他對面,被他看著有點坐立不安,等酒菜上齊了,他連忙站起來整了整衣冠叩首道:“殿下,奴婢來給您賀喜。恭喜殿下得償所願。”
趙馳本來已經給自己又斟了杯酒,正端起來,何安又如此多禮,他還真有些沒料到。
“這本就是督公你一手操辦,我得償所願也全仰仗督公您了。要說喜也是同喜。”趙馳想扶他起來,這次何安卻沒起身。
“何督公?”
“殿下……奴婢……”何安咬了咬嘴唇,鼓起所有的勇氣,顫巍巍的說,“奴婢想討個賞。”
一瞬間,趙馳有些想笑。
看吧,無論再殷勤再忠心的人,無論曾經多麽滿舌生花,最終都要把這點關系,付諸於利益往來。
他見過的太多,也並不差何安一人,更何況這種事也無可厚非。
“督公想要什麽?”趙馳問他,“香車寶馬?金銀玉器?美人珍奇?”
“……不用不用。”何安跪在地上,又被趙馳拽著手臂。
殿下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一時間就好像在殿下的懷裡說話一般,他更不敢抬頭,也看不見趙馳有些悵然若失的神色,隻燙著臉斂著目,小聲的說。
“奴婢想求殿下一貼身之物,做個念想。”
趙馳一愣。
他周身上下也只有拇指上那隻翡翠扳指算是稀罕物件……
“督公言重了一隻扳指而已。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
“奴婢不敢求殿下那隻扳指。”何安說,“奴婢瞧著殿下懷裡那隻帕子繡工精美,想求殿下賞。”
趙馳抬手正要取下扳指,這會兒何安的話一說,他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要什麽?”
“奴婢知道這有點兒僭越了。”他不說話,何安不安的更加離開,頭垂的更低,語速又快了兩分,隱隱帶了幾分祈求,“但是還是求殿下看在奴婢辦事得利的份兒上……”
“你要這隻……帕子?”趙馳從懷裡拿出了那隻藏藍色的絹子帕。
何安飛快的看了一眼,然後又垂下頭去,小聲道:“嗯。求殿下……”
他話音未落,趙馳已經拽著他起身,然後攤開他的手掌,把帕子塞進了他的手心。那隻藏青色帕子,做的樸素,仔細去看,繡工又極為精致。上面還帶著殿下懷中的體溫,就這麽措不及防的進了何安的掌心。
他嚇了一跳,差點慌張得要推出去,又想起是自己要的,連忙把帕子攢緊,旋即又松開了手,雙手捧著,小心翼翼,跟得了什麽稀世珍寶一般。
“謝殿下賞賜。”他想跪下謝恩,卻被趙馳托著手腕,無法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