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他沒有逗留太久,也沒有提留宿的事,很快告辭離開。陳堅見他魂不守舍,起身送他出門。
今夜繁星滿天,無風,卻依然很冷,草坪下的泥土被凍得又硬又脆。
“你回去吧。”方行說。明明很想和陳堅待在一起,一開口卻是這樣的話。這份感情在心裡壓抑得太久,生根發芽長成一棵參天大樹,以至於到了有勇氣坦白的時刻,一時竟無法撼動那些盤根錯節。
“送送你。”
兩人沿著林蔭道漫步,黑暗中只有零星的燈光指引方向。
“你最近怎麽了?”陳堅問。
方行不答,陳堅想了想,猜測道:“西蒙教授那邊出問題了?”
“沒有。”方行說:“實驗一切正常,還在努力提高成功率。”
陳堅也就不說話了。夜色如墨,漸漸把他們染透,街道上隻回蕩著單調的腳步聲。過了一會,方行忽然問:“陳堅,我們是兄弟嗎?”
陳堅沒料到他會問這個,回過神立刻道:“當然。”
方行說了句什麽,因為聲音太小,語速又快,陳堅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驚奇地挑了挑眉,大大咧咧地說:“別的?別的……嗯,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方行苦笑兩聲:“別這麽說,我的命還是你爸救的呢。”
這段路不長,沒一會就走到終點。方行還沒來得及邀請他喝一杯,陳堅瀟灑地一揮手:“我走了。”
方行下意識地喊:“等等!”
陳堅扭過頭,漫天的星光霎時都落在他身上,熠熠生輝如同天神。方行好像又回到十六歲那年街頭混戰的夜晚,陳堅替他擋了一刀,滿身血汙,眼神卻明亮。“我操,差點被劈成兩半了……”他痛得直哆嗦,卻還強撐著開玩笑。
一轉眼十多年過去了。明明他們才該是世界上最親密的兩個人,為什麽卻越走越遠呢?
方行心裡堵的發慌,勉強笑了笑:“還是防著楊州。”
“知道了。”
陳堅帶著一身寒氣推開家門,客廳裡只剩兩個機器人在竊竊私語。他脫下大衣,用手搓了搓通紅的耳朵,問:“楊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