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堅腳步一頓,昏暗中看不清表情,但他渾身散發著陰鬱之氣。
“你沒事吧。”面目模糊的楊州靠近了些,低聲道歉,“對不起,我不該告訴你的。”
陳堅的呼吸急促起來,吞咽聲清晰可聞。過了一會,他問:“你從哪知道的?”
“進基地之前,聽駐扎在外面的軍人說的。”楊州回憶起當日的景象,暗恨自己多嘴問了幾句,“我當時不知道那是你爸。過去太久了,連他們都說不清真假。”
陳堅不語,楊州心中酸澀,欲言又止了幾次,終於問:“你想知道具體……”
“不想。”陳堅扶了一下牆,厲聲打斷。
兩人沉默了一會,陳堅抽多了煙,喉嚨又乾又癢,忍不住咳嗽起來。楊州回自己房間端來一杯溫水,陳堅冷冷地盯著他,直到楊州舉得手酸,這才端過來喝了。
“你怎麽不睡。”陳堅把杯子還給他,粗聲粗氣地問。
楊州摩挲著玻璃杯,那上面還殘留著陳堅掌心的余溫,他用力攥緊了,說:“我擔心你。”
陳堅好像被小奶貓肉乎乎的爪子撓了一下,一顆心酥軟得不像話。
他知道楊州沒有說謊,哪怕現在一片漆黑,他也能描摹出楊州的表情,他的眼睛,一定像風吹麥田一樣溫柔。
陳堅為自己隱隱的欣喜而感到可恥,冷哼一聲,“別裝兄友弟恭了。”
“我沒裝。我知道你很難接受我們這種關系……我也一樣。”楊州猛地喘了口氣,肩膀有些僵硬地聳著,“你爸的事,我很抱歉,但如果你能接受我……我也可以成為你的親人。”
陳堅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後腦杓抵在冰冷的牆壁上,用力撞了幾下。
楊州從未這樣對人坦露心跡,陳堅的沉默讓他難堪,他等了一會,留下一句“你沒事的話我先睡了”,扭頭就往自己的房間走。
陳堅突然一把拽住他的手腕,迅疾地湊上來,從背後把楊州抱得嚴嚴實實。
楊州依然本能地排斥親密接觸,剛掙扎了兩下,陳堅的嘴唇貼上他的耳朵,他立刻僵住,不敢動彈。
黑暗中,溫熱的身體緊緊依靠在一起,心跳絕望而熱烈。
“我爸死了。”陳堅聲音沙沙的,每說一個字都帶出顫抖的吐息,“我早該明白的,但總是不願意相信。現在他死了,我不再需要親人了。”